小说剧情里没有沈采真这个人,高素之没法从中得到线索。其实拿到《逍遥帖》她就算达成目的了,但王映霜都说了,沈采真是个人才,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流失?
“还是得查一查,再遣人盯着。”高素之嘟囔说。
虽然有侵犯别人隐私之嫌,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说完沈采真后,高素之才将话题带到“石炭”上,她把自己跟宇文神阔的交易跟王映霜提了提,说:“如果让李炤继续在少府监这个位置上,我不放心。”万一功劳被高慕之抢去点点呢?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我回家说一声吗?”王映霜温声道。
“李炤是晋王的人,一旦有人弹劾他,高望之手底下的人就会‘闻弦歌而知雅意’,群起而攻之。”高素之说,宇文神阔一个人的能量没那么大,他之所以敢答应,就是想借着两党相争来撬动李炤。
王珩谨慎,还没到想站队的时候,又何必委屈王映霜呢?
“说起来,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书籍了。”高素之转了个话题,神神秘秘对着王映霜说,“当然,还得让老师傅们先上手。”
王映霜凝视着高素之:“嗯?”
高素之立马招呼人去秋水园中取《天工开物图说》。
这是一部百工之书,高素之删去一些关键的、不适合在民间传开的东西,又在系统的帮助下修改了一些不符合时代的字眼。这书最重要的不是原文,而是注释。后世的学者旁征博引,约等于一部科技史。
百工之事,学人鄙之不愿为。
可人生在世,哪个人不用工具?哪个不从技术中获得好处?
将悲田坊的这批孤儿教出来,他日长成后,就是洒向州郡的火种。
《天工开物图说》取来后,王映霜略略翻了几页便合上了。
术业有专攻,这些东西还是得识字的老匠人们来看。
悲田坊的学堂、药局、师傅等有了着落,王映霜心中的负担渐渐松落了些。她凝视着喜上眉梢的高素之,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她问:“十月是士人入京的日子,到时候街上麻衣如雪,大王准备如何呢?”
长兴园是为小孩以及权贵家的娘子们准备的,渐渐形成一个小圈子,各式各样的消息潜动。
但这不会是那些自负高傲的读书人们所期许的环境。士人入京想要考个好名次,光靠自身才学是不成的,还得有人搭把手,将自己介绍出去。
他们会四处行卷,结交权贵。虽不会再向过去那样形成有如父子般的“门生座主”关系,可也是个“结党”的好时机。宰相们瞧准机会笼络士人,诸王也会暗暗争夺想要的人才。
近来齐王的确因为印刷坊、悲田坊声名鹊起,可真正落到文学上,士人们还是更相信高慕之、高望之兄弟。
高素之也想过这一茬,听王映霜问了,她便道:“芙蓉园。”
芙蓉园在城南,前段时间泰始帝将园子赏赐给了她,她也没有改变芙蓉园的性质,仍旧如过去那般对外开放。曲江就在芙蓉园中,历来是仕女士子们游赏之地,每年三月放榜时候,那儿更是热闹,还有曲江游宴,有时候圣人还会亲自前往园中的紫云楼赐宴。
园林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碧瓦飞甍,亭台楼阁林立。高素之没打算改变什么,只是琢磨着在里头弄一家藏书阁。她想了想,说:“虽然国子监那边已经试行刻本了,但国子学以儒业为主,除了九经外,顶多再刊刻一些算书,至于被列为杂集的,他们无心也无闲暇顾及。在短时间内,还是得以手抄本为主。”
“芙蓉园中的藏书阁就不再局限于国子监的刻本,除了子史经集,农林医卜牧都要涉及些。”
王府之中不缺藏书,她的藏书阁呢,一开始也是抄本、刻本兼有的,等到生产力跟上去,再将手抄本换成刻本也不迟。
王映霜闻言点了点头。齐王府要召开文学宴会,怕是不如高望之。但芙蓉园中如果聚敛藏书向天下学人开放,允许他们入内借阅手抄,同样可以笼络人心。
高素之又说:“平阳的商队在各州郡之中走动,我已经托他们将印刷之术传出去了。”平阳的商队里也混了她的人,一些西域那边有的种子,见到了可以带回来。
长安的刻本开始风靡,地方上到底办得如何还很难说,如果地方势力大、为了家族利益不愿意让印刷术流通或者官府不愿意出钱,那印刷术的推行便会受阻。虽然是大势所趋,可在短时间内僵持一下,还是有可能的。利益集团的力量不能低估,民生大计在有些人眼中真算不得什么。
高素之在府上研究《天工开物图说》,那边宇文神阔也开始为了“宰相”之衔努力。少府掌管天子所用之物,少府监算得上是内臣,有时候跟工部这边会有些龃龉。宇文神阔就是借着这些“龃龉”发挥,向泰始帝密报李炤不配合他的工作。
李炤是从三品的少府监,在职事官位上不如正三品的工部尚书,可他是天子近臣,加了同平章事的相衔,有出入政事堂的机会。他只知道宇文神阔想要插手冶炼的事情,想也不想地拒绝。他们虽然是勋贵出身的,但宇文神阔毕竟没有靠向晋王府,而且还和齐王府上走动,李炤听过晋王的抱怨,心中暗暗地提防着宇文神阔。
他说话还算是客气,毕竟不能绝了晋王拉拢宇文神阔的心。哪知道宇文神阔被他拒绝后,直接弹劾他了。
宇文神阔对李炤不配合工作的弹劾其实很难将李炤拽下马的,只是弹劾李炤前,他悄悄地露出了点信号给魏王府那边的人。魏王府的也能来事,立马从掌冶署中诸冶监的监、丞着手,说他们私自贩卖冶造的兵器。这少府各监里的流外官吧,大多是关系户,一掰扯亲戚关系也能拉到李炤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