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月成婚以来,齐王高素之渐渐出头,先是将以前剥除的亲王待遇恢复了,又去工部当了个官,现在更是得到芙蓉园,一时间风光无限。她得意了,魏王、晋王就妒忌得面目全非了。
“圣人好端端地怎么将芙蓉园赐给她了。”高望之气闷不已,什么土豆,简直闻所未闻。他先前听见长兴园的那些吃食,只觉得高素之愚蠢至极,哪想到是他目光短浅,不识好东西。
“那土豆真能当粮食用?产量有那么高?会不会是她谎报的?”高望之又说。他阴着一张脸,眼神狰狞至极,哪还有什么兄友弟恭?“能不能将土豆破坏了?”
这话一出,魏王府的幕僚也语塞了,如果土豆关乎民生大计,那还是不去动好。虽然出身世族,一直想着替世族牟利,可做人呢,还是留了点底线。但幕僚跟着高望之有段时间,知道劝说不能从这个角度来,而是道:“那庄园已经被圣人收走了,如今派遣重兵把守,司农寺时不时遣人过去,就怕养坏了。”
与其想着去破坏,还不如指望这事儿就是个骗局呢。从没出现过的东西,齐王怎么知道它的好坏?什么梦语,万一就是个天大的谎言呢?到时候急的就不是他们,而是齐王了。
“大王不如也搜罗些巧匠?”又有人道。
盯着齐王府有什么用呢,不如想方设法争宠。现在世族还是站在高望之这边的,他行动快些,将人笼络住了,哪还用再担心别的?至于齐王——太医是说她疯症好了,但这么短的时间,别人未必敢信。现在站队齐王,万一又发作了呢?
皇宫,元贵妃殿中。
晋王高慕之也在提高素之的事情。
元贵妃懒懒地依靠在榻上,身侧两个宫人在打扇。近段时间不知怎么了,一向沉寂的中宫忽然开始收敛宫权,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她安插的人。结合齐王的动静,难不成是要扶持齐王了?
“阿娘。”没人的时候,高慕之可不讲那什么宫规,直接用了家称。他皱着眉说:“圣人将芙蓉园赐给老大,这是在暗示朝臣吗?还有梦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如外头传的,老大才是天命在身?当年的疯狂是不堪重负?”
元贵妃:“……”她睨了不长脑子的好大儿一眼,道,“别说什么就信什么。摆明了是在给自己造势。”
别人不知道,但她心中一清二楚,哪是什么天恩,就是中了毒。真是可惜了,疯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好了。难不成找到名医了?可若是名医,中毒的事情不会被揭出吗?不提中毒,是故意用它造势,还是想逼出自己?元贵妃心中纳闷,但这事儿就算跟高慕之也没法说。
高慕之一脸惶惑:“那儿该怎么办?”他靠得是勋贵的支持,但是吧,朝廷上形势一眼就看明白,勋贵只能在打仗回来的时候春风得意一阵。河东衣冠士族们鄙薄行伍出身的冠冕武臣,就算是兼习文术,在他们眼中也是不伦不类,如沐猴而冠。
在这一代的宗室教育上呢,其实已经偏向儒术了,高慕之也能做得一手好文章,他的老师也是博学的鸿儒,可他的母亲是前朝宗室,他的身上打下很深刻的冠冕勋贵烙印,至于立场,只能被人裹挟。
高望之不比他自在多少,是被河东士族裹挟了。
但高素之就不一样了,她过去不衣冠士族的看重,就算母族是博陵崔氏,她也可以不站在河东士族的立场。在两派之中有左右逢源或者未明倾向的,都都可能被高素之利用了。
高素之跟平阳走得近,而平阳呢,与赵国公慕容绍之女慕容观交情极好。先前在朝上,清河王高威声以及魏国公宇文神阔都替高素之说话,这些人都是勋贵出身啊!高素之不就是在挖他墙角吗?
元贵妃忽然问:“你认为齐王和魏王之间关系如何?”
高慕之一愣,说:“魏王很仰慕长兄。”
元贵妃嗤笑,朝着高慕之招手,等他走到跟前蹲下身,用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不要这么蠢?齐王疯狂多年,皇后那边的人都成了魏王的臂膀。可现在齐王神志清醒了,她立功、她造势,可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是高望之。那边的人呢,势必要在齐王和魏王中择取一个了。”
高慕之向元贵妃讨主意:“那儿该如何做?”
元贵妃抿了抿唇,说:“静观其变。”
皇后宫中。
崔元元也听说了高素之的事,心情十分复杂。
她这女儿受尽委屈,如今要沿着她那早已经废弃的计划往前走了。
当年的冲动还是带来了很深的恶果。
要支持吗?可这些年老四也在筹划不是吗?难道要走上姐弟相争的路上?想到这一点,崔元元都觉得头晕目眩。
她该阻拦吗?如果阻拦的话,意味着将所有希望都压在老四身上,可在素之对他没有威胁的时候,他都如此心黑,在察觉到威胁后,一切还能如她希冀的平和发展吗?
崔元元不敢去赌。
“殿下。”侍奉的女官看着崔元元身侧凄恻,也心酸不已。当年老国公为了家族利益,非要逼殿下做出这样的选择,现在倒是好了,落入这样大的困境。
“素之她已经很难了,如果要走这条路,不是更艰辛吗?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后嗣呢?”崔元元凄然道,她到此刻都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或许真的是天在眷顾大王呢?”女官柔声道,“这几个月来,大王所做尽显英明神武,兴许她能够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