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的声音雌雄莫辨,配上晨起时特有的酥软。
宋祈安只觉得那人被牵着的手一僵,连忙道:
“皇后莫要摇铃,朕不喜宫人乱摸朕的身体。”
说完后宋祈安并不回应李婉其他的疑惑,径直往床边挪去,胡乱穿好皇帝的常服。才替等待着的李婉拉响了唤来宫人的铃铛。
宋祈安坐在龙床边上等待着宫人们为端庄的少女换好衣服,便主动牵住李婉的柔荑向外面走去。
刚出宫门就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太监迎上来道:
“启禀陛下,太傅大人特地交代了,让陛下您待会儿和皇后娘娘用完早膳后便去勤政殿一趟。太傅还说了,今日是陛下大婚的第一日,切莫贪玩了。”
听到徐忠转达的这一通话,宋祈安十分不自然地摸了摸脸,贪玩不过是她在中书令的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只是自己昨夜才与皇后大婚,今日太傅便来劝谏自己不要贪玩,真的很难不让别人想歪。
“朕知道了。”
宋祈安说完,徐忠行了个礼便退到一旁。
勤政殿离皇帝居住的潜龙宫并不远,这一路宋祈安是走着过去的,身边只带了自小照顾她的徐忠。
雪霁初晴,天上的云还未散尽。
一路上的景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二人的脚步一深一浅踩在雪地上。
宋祈安拢了拢身上明黄的大氅,将脸缩到毛茸茸的领子中,她的脸被风刮得通红,这是出门前李婉为她披上的。
因潜龙宫里在入冬后便一直烧着的火龙,还出了今早那档子事,如若不是李婉细心,宋祈安怕是要顶着这刺骨的风跑去勤政殿了。
“昨夜外面的情况怎样?”
宋祈安一开口,闷在嘴里的热气便涌出来形成一股白烟。
“回陛下,昨个儿中书令大人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的样子,还扬言要好好辅佐陛下和未来的太子。”说到这里徐忠忍不住轻哼一声,“他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福气,像他这种奸佞之臣将来定是个短命的。”
宋祈安抓着大氅的手又紧了紧,加快了前往勤政殿的脚步。
李承恩这个老匹夫,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就他这种货色也敢染指我大齐的江山?
“命人好生照顾皇后,若是皇后思念家人想写信出宫便由着她吧。”
“嗻。”幼帝是徐忠自小看到大的,自是明白这位帝王的心思。命人照顾就是监视,而愿意让皇后报信不就是为了知道信中的内容吗。
宋祈安在勤政殿门前脱下沾满了寒气的大氅,递给身旁的徐忠。徐忠接过大氅后则是退到了一旁的门边上。
宫人打开门让宋祈安进去后便合上门退了出来。
勤政殿是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一般不留宫人在里面伺候,都是守在外面等候传令。
如今宋祈安只是傀儡皇帝一个,不用处理政事,这里倒是变成了教导皇帝的地方。
瞧见宋祈安走进来,太傅张慎行立马跪下行礼。宋祈安只得一个箭步走上去趁这人还没跪下时扶起。
“朕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其他人在场时太傅不必如此拘谨。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学生还有很多问题等太傅答疑解惑。”
“陛下如今已经亲政了,这礼是万万不可废。”张慎行缓缓道。
闻言宋祈安松开扶起张慎行的手,向着殿内的龙椅走去。
勤政殿虽比不上皇帝居住的寝宫奢华,但由于是历代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更显得庄重严肃一些。殿内有许多大红色的柱子矗立着,每一根上面都雕着一条盘旋向上的金龙。
“太傅当真觉得李承恩那个老匹夫会让朕亲政吗?这不过是他把女儿塞给朕的借口罢了,想让朕早点和李家女诞下太子好维持他李家的荣耀,顺带还可以离间朕和舅舅的关系。”
说话间宋祈安穿过一道道柱子,端坐在龙椅上,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如今朕和孤家寡人有什么区别?只待那李家女诞下小太子,届时朕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他李家扶持小太子上位,成为外戚又延得家族一世荣光,叫朕如何不恨?”
说到这里宋祈安已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察觉到幼帝的不悦,张慎行连忙跪下道:
“陛下息怒,臣等一直相信陛下会夺回大权,处置李家!到时候,先皇和先皇后泉下有知也就安息了。”
宋祈安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宜让忠于自己的人寒心,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在龙椅上道:
“太傅快快请起,适才是朕没有控制好脾气,恩科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慎行这才站起身,从广袖中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呈上去。
“陛下,这些人皆是身家清白之辈,可为己用。过几日臣便可以取来几人的画像,陛下记住了便好。还有此次殿试的前三名陛下可以当场认命其中一名,一甲一名定会是世家,是中书令党那边的人,剩下那个臣等自会极力争取。”
说罢张慎行便将名单放在桌子上供宋祈安阅览。
看完后便将名单折起来放到火烛上烧掉。
宋祈安沉默了一会儿砚墨起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下“权”字道:
“太傅觉得朕如今这字写得怎样?”
张慎行盯着宣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陛下如今这字已初见风骨,只是陛下年纪尚小,力道不够,字锋凌厉但没有劲,只要再等上几年,臣相信陛下的字一定是他人不可及的。”
“如若不想朕不想等了呢?”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陛下年纪小太过冲动,这不是件好事,望陛下能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