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终于有了灯光,冷色的路灯将空无一人的道路照得如同白昼。他在惨白的灯光下停住脚步,低头一瞥,却见周庭昀发来了消息。
[结束了。]
周庭沅面无表情地看着莹蓝的屏幕,没有回复。
马路上的车来来去去,车灯不断地从他身前掠过。他关掉终端,静静地等着,等了很久,等到了一辆停在他面前的车。
车门开了,里面是陈晔。
“周先生。”他说,“请。”
周庭沅扶着车门,刚准备钻进去,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
他骤然回头,正见陆思辙从树林里飞奔而出。
今天初见时的随意和平淡从他的脸上消失不见。他看起来很狼狈,黑色的半袖衬衫被揉皱,沾着泥土和几篇落叶。深黑色的眸子下是泛着重重血丝的眼白,他死死地盯着周庭沅,呼吸沉重。
周庭沅顿住脚步,与他遥遥对视着。
与其说是对视,更像是对峙。周庭沅站在车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路下的陆思辙,清冷地像水中花,像镜中月。
“你是故意的?”陆思辙盯着他,问,“从一开始,到今晚,都是故意的?”
周庭沅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他。
陆思辙咬着牙,眼里是清楚的、被背叛的愤怒。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白,在车灯下,周庭沅看到他眉骨处的血痕。
一道鲜血蜿蜒地从他的侧脸流下。路灯映照下,他苍白的面色和猩红的血迹交织。
“我就问你一次。”
长久的、难耐的沉默后,陆思辙最终问。
“你对我。”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却大了起来,“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
“一点点。”
“有吗?”
周庭沅依旧是那样的表情。
“没有。”他棕色的眼眸很淡、很冷漠,背脊挺得很直。
多余的再也没有了。
一点也没有。
周庭沅话音落下,便转身钻进车里,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最后的场景,是树林里亮起刺目的白光。仿佛有嘈杂的响声传来,但毫不留情合上的隔音门将周遭的一切声音都阻拦在外。
他睁着眼,车子缓慢发动,他靠在后座上,望着街道两边飞速掠过的、犹如复制粘贴般的鸢尾花旗帜。
宽大的旗帜迎风飞舞,遮挡住他的小半个视线。
风好大啊。
周庭沅想。
他其实看不清旗帜飞扬的模样,只知道有红艳艳的东西一直浮在他的眼前,让他待在这张扬虚假,又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里。
车仍在行驶着,两旁的街景愈发繁华。
周庭沅蓦地垂下眼帘。
而后悄悄地将已经痉挛得麻木不堪的手藏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