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握着那根簪子,辗转反侧,胸口那处,钝疼钝疼的。
我知道,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亥时,窗外两声蛤蟆叫,我心里一动,悄悄起身,出去到后面存杂物的偏殿处。
果然,见明如在等我,怀里抱着一罐热腾腾的面条。
「七公主,快趁热吃,我偷了五皇子小厨房的不少好东西,细细炖了一个晚上,才出了这么一罐好汤,克扣了三皇子的河套粉,擀了份面条,您快尝尝!」
我没客气,接过罐子,坐在偏殿的地上,一口一口,吃着我的生辰面,热乎乎的,汤鲜得不得了,明如说的对,这里面,有很多好东西,火腿、干鲍、冬菇、松茸。。。。。。
皇子,就算不受宠,也有这么多好东西,我有些嫉妒。
又赶紧摇摇头,我若是皇子,只怕早陪了母妃走,哪能残喘到现在。
偏殿常年不见阳光,明如大概是冷了,抱着肩膀,我拿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喝点,暖和」。
她也没客气,直接就着我的手,滋溜起汤来。
月光从窗子的残洞扫进来,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宫女,一个公主,抱着一罐汤面,你一口,我一口,一罐子的汤和面,我俩分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饱了,身上也暖和了,心里,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明如收了空罐子,「七公主,生辰快乐!」
我没应声,只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这是我今日听到的,唯一的一声祝福。
「七公主,淑妃娘娘在保佑你,你一定会幸福的,你值得的。」
幸福吗?我能拥有吗?
我不知道,我只记着母亲最后留给我的话,活着。
每一年,我生辰时,明如都会悄悄过来,在这个没有人迹的偏殿里,给我带一份长寿面。
明如是我五哥宫里的一个宫女。三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
彼时,她大概是被人算计,冲撞了永安。
金尊玉贵的嫡出公主,哪容得了一个奴才,当即要送她去慎刑司。
这种事,我一向是做壁上观的,我能护着自己活着,就是出息了,哪管得了别人。
可那一日,我撇了一眼,动了恻隐之心。
宫女们,总有那么点念想,哪怕最低品的粗使,也总会费劲心思,衣裳上滚个花边,头发上簪个别致的小花,叫自己显得有那么点特殊。
可是这宫女,一身尚宫局统一制的宫装,头上只一支银簪,也是宫里最常见的式样,此外再无任何多余。
只是,我仔细看过去,厚厚的前发,齐刷刷地剪到眉眼,脂粉里加些茯苓粉,就会显得粗糙暗黄,口脂涂到唇外一点,会显得嘴唇粗厚难看。
呵,遮掩的手法,十分熟悉——那也是我惯用的。
许是这同样手法的惺惺相惜,也许是,我总归还是个人,有那么点不忍之心。
「皇姐,送去慎刑司,又有人报到皇后娘娘那,娘娘少不得要叫您过去问两句。」贤良的皇后娘娘要培养贤良的公主,大庭广众送个撞她一下的宫女进慎刑司,皇后娘娘必是要问的。
「您今日可要和师傅选一副画送傅公子的,一个宫女罢了,哪值当耽搁您,我替你处置了她就是。」
说罢,我上前一步,一巴掌扇过去。
「哼,你说得倒也在理,你留下,好好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