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长陵现在总算明白元秋昨天说的‘还差一点心魔就要被逼出来了’是什么意思,看来他的确有在好好做事。
“那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她起身拱手,县令老爷见她如此识趣,态度倒是好了一些,把她送到门口。
离开屋内,朝长陵来到回廊边,反正不急着回去,她开始想刚才从县令老爷身上感觉到的异样。
这时,有侍女领着元秋从远处匆匆而来,与她抬起的眼睛四目相视,就像根本不记得昨天那些不愉快一样,元秋笑吟吟地冲她搭话:“正好在这遇见,长藤姑娘不是说下次要和我一起去看郑夫人的吗?”
“是她叫的你?”
元秋点头:“看来她现在没有我,连觉都睡不好了。”
谁都知道老爷明令禁止了元秋再来给夫人看病,可夫人发狂成那样,谁都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元秋走进院子。
“我在外头等。”
走到门前,朝长陵停下。
元秋眼尾斜过来,轻轻地说:“我不会让长藤姑娘失望的。”
屋内满地狼藉,茶盅瓷器柜子架子在地上滚落一片,在那中央,郑夫人抱头痛叫,依稀可以辨别她在让那些围住自己的人滚开。
可……她身旁哪有人呢?
侍女们面面相觑。
去通知老爷的侍女前脚就已经出了门,可等老爷来之前,她们不得不尝试安抚郑夫人的情绪。
可惜没甚作用,还因此受了伤。
眼下一看见元秋,哪怕他只是个大夫,也犹如看见救命稻草,纷纷道:“公子,你快给夫人瞧瞧,夫人她……”
元秋抬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走过去,在郑夫人面前蹲下身。
“夫人看我一眼。”
这声音如涓涓细流,又轻又缓,让人觉得十足安心。
郑夫人总算停止哭泣,颤颤巍巍地抬头,元秋道:“夫人在怕什么?”
“他们没有安息,他们要报复我……!”
“谁要报复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郑夫人扯着自己的头发,曾经再美丽的容颜,此刻也如枯草一般黯然失色:“我明明这些年已经吃斋礼佛,为他们祈福来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们说要以命偿命,我给了,我送了那么多侍女的命去给他们,他们却还不满意,他们还要缠着我……!那座楼不都已经关了吗,我已经没有再把他们关在里边了,可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连嚎带哭的嘶吼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疑问还是发泄,她抓起地上的瓷瓶又要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拽入深渊。
“公子……”旁边的侍女已经完全不知道夫人嘴里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那些关于侍女莫名死亡的事又疑点重重,如果真的像夫人所说的那样,那岂不是根本没有妖魔作祟,一切都是……
“你们先出去好不好?”
元秋面不改色道,侍女们也属实不敢再待,连忙点点头,纷纷撤出主屋。
等侍女们一散,屋内霎时变得阴暗,配上郑夫人狰狞痛苦的面貌,尤为诡异。
她还趴伏在地上喘气,瓷瓶被她扔出去砸在床边,半碎不碎。
元秋行至她面前,声音比刚才还要柔和上几分。
“夫人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带你走的。”
“你?”
郑夫人一双眼睛已经高肿,抬起来看他时,冀望又怀疑:“你……有什么把握?”
朝长陵等在门口。
屋内的动静刚才还很大,现在静下来,她听不大清楚。
那个被派去叫县令老爷的侍女在这时回来了,和他双目对上,朝长陵也没解释自己说好的收拾东西,怎么现在还在这里,好在县令老爷也没工夫搭理她,急忙问了句:“夫人呢?!”
“在里边。”
朝长陵冲他抬了下手。
县令老爷一步冲进去。
屋内,元秋微微弯下身与郑夫人平视,嘴角微微勾起,似能蛊惑人心。
“因为夫人是活人呀,他们早就死了。死人,又怎么能向活人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