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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人得志(第2页)

言毕,臭气顿息,转为异香。郤乞又惊又惧,将他重殓入棺,葬于高原。曲沃之人,空城来送,无不坠泪。

依礼,三日之后,狐突赍祭品来到,以惠公之命,设位拜奠。题其墓曰:“晋共世子之墓。”

事毕,狐突正欲起身还都,忽见旌旗对对,戈甲层层,簇拥着一队车马。

狐突不知是谁,匆忙欲避。只见副车上走下一人,须发斑白,袍笏整齐,至于狐突之前,深作一揖曰:“世子有话奉迎,请老国舅挪步。”

狐突仰目视之,乃太傅杜原款也。恍惚中忘其已死,问曰:“世子何在?”

杜原款指后面大车曰:“此即世子之车矣。”说毕,做邀客之状。狐突遂随原款,来至世子车前。见世子申生冠缨剑佩,宛如生前,使御者下车引狐突升车,谓曰:“老国舅亦念申生否?”

狐突垂泪对曰:“世子之冤,行道之人,无不悲涕。突何人,能勿念乎?”

申生曰:“上帝怜我仁孝,已命我为乔山之主矣。夷吾行无礼于贾君,吾恶其不洁,欲却其葬,恐违众意而止。今秦君甚贤,吾欲以晋畀秦,使秦人奉吾之祀,老国舅以为何如?”

狐突对曰:“世子虽恶晋君,其民何罪?且晋之先君又何罪?世子舍同姓而求食于异姓,恐乖仁孝之德也。”

申生颔首说道:“老国舅之言甚是,然吾已奏于上帝矣。今当再奏,老国舅为吾暂留七日,新城之西偏有巫者,吾将托之以复老国舅也。”

狐突未及拜谢,杜原款在车下唤曰:“老国舅可别矣。”牵狐突下车,失足跌仆于地,车马全然不见。狐突只身卧于新城外馆,心中大惊,问之左右:“吾何得在此?”

左右曰:“老国舅祭奠方毕,焚祝词神,忽然仆于席上,呼唤不醒,吾等扶于车中,载归此处安息。今幸无恙。”

狐突心知是梦,暗暗称异。不与人言,只推有恙在身,留宿外馆,至第七日未申之交,阍者来报:“有城西巫者求见。”

狐突忙道:“有请。”

巫者向狐突作了自我介绍之后说道:“在下常与鬼神通语。今有乔山之主,乃故世子申生,托在下传语致意老国舅:‘今已复奏上帝,但辱其身,斩其胤胤:后代。,以示罚罪而已,无害于晋。”

狐突佯为不知曰:“所罚罪者,何其人也?”

巫者回道:“世子但命传语如此,在下亦不知所罚罪者何人。”

狐突颔首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再传他人。”

巫者道:“在下谨记在心,绝不妄言。”

狐突命随侍之人,取来细绢三匹,黄金十两,赏给巫者。巫者拜谢而去。狐突亦回绛复命。丕郑父之子丕豹闻之,登门拜访,狐突便将如何做梦,巫者如何传语等讲了一遍。

丕豹曰:“此梦虽奇,不足为怪。主公举动乖张,岂能善终?有晋国者,必重耳也。”

正叙谈间,阍人来报:“丕大夫使秦已归,现在朝中复命。”丕豹慌忙辞别狐突而去。

丕郑父确实回来了。

他是陪同秦大夫冷至回来的,还带着数车礼币。行至绛郊,遇一老友,方知里克已为晋惠公所杀,又气又惧,意欲转回秦国,再作商议。转而一想,我这一走,势必要连累丕豹。是去是留,正在踌躇不决,有人言道,看见左大夫共华在郊外踏青,忙吩咐左右:“快去将共大夫请来。”

共华与丕郑父寒暄了几句反问道:“丕兄出使归来,应及早上朝复命才对,因何逗留于郊外?”

丕郑父道:“里克是不是真的被主公杀了?”

共华道:“真的被主公杀了。”遂将郤芮逼杀里克的经过细叙了一遍。

丕郑父叹道:“二竖子及荀息被杀,乃老夫与里克之谋,里克有‘罪’,老夫岂能无‘罪’,老夫惧怕步里克之后,使阴曹地府又多一个冤魂。故而,欲转回秦国,但又恐累及丕豹。何去何从?请兄为我一谋。”

共华曰:“二竖子及荀息之死,参与者非兄与里克,还有我呢!除你我二人之外,凡朝中骨鲠大臣,哪个没有参与?今只诛里克一人,其余并不波及。况兄出使在秦,佯为不知可也。如惧而不入,是自供其罪矣。”

丕郑父轻轻颔首道:“兄言是也。”遂催车入城,引冷至朝觐晋惠公。冷至依礼将国书呈上,惠公启而视之,书云:

晋秦甥舅之国,地之在晋,犹在秦也。诸大夫亦各忠其国,寡人何敢曰必得地,以伤诸大夫之义。但寡人有疆场之事,欲与吕、郤二大夫面议。幸旦暮一来,以慰寡人之望!今特遣大夫冷至,一来朝觐贤君,二来纳还地契。并奉上黄金三千镒、细绢百匹、细瓷器五百件。

晋惠公本是小人,又无甚谋,看见礼币丰厚,又且纳还地契,喜滋滋地说道:“冷大夫暂去驿馆住下,寡人明日便命吕、郤二大夫使秦,代寡人多多拜上上国之君。”

冷至拜谢而出,住进驿馆,静候吕饴甥和郤芮。

吕、郤闻听晋惠公要他俩出使秦国,忙聚于一处商议。郤芮率先说道:“秦使此来,不是好意,其礼重而言甘,乃诱我耳。吾二人若往,必劫我以取地矣。”

吕饴甥点头说道:“吾亦料秦之欢晋,乃诱饵耳。此必丕郑父闻里克被诛,自惧不免,与秦共为此谋,欲使秦人杀吾二人而后作乱耳。”

郤芮道:“丕郑父与里克,好得只差合穿一条裤子,里克遭诛,丕郑父安得不惧乎?汝之料是也。今群臣之中,多为里、丕之党,今丕郑父有谋,岂无同谋之人?且先归秦使而徐察之。”

吕饴甥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做了。但弟尚有一虑。”

郤芮道:“所虑者何?”

吕饴甥道:“主公已许秦使,要你我明日同他一道赴秦,为之奈何?”

郤芮道:“诈病。”

吕饴甥道:“善。”

于是,他二人一同进宫,将他们的顾虑,他们的想法,一一告知惠公。晋惠公本就无甚主见,倚二人为智囊,岂有不准之理!当即传语冷至:“吕饴甥大夫突患喉疾,口不能语,请贵使先行一步。俟吕大夫之病稍愈,便与郤大夫一同使秦。”

支走了冷至,吕、郤二人遣心腹家人每夜伏于丕郑父之门,伺察动静。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丕郑父见吕、郤行色照旧,乃密请祁举、共华、贾华、骓遄等,夜至其家,商议迎立重耳之事,至五更方散。

这一切,自是被吕、郤心腹看在眼里,忙还报吕、郤。

吕饴甥曰:“深夜相聚,一聚便是三个时辰,不能不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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