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坤宁宫的床榻上。
薛珀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很是心疼:“潼儿,你前几日突然昏倒,急坏朕了,如今可有何不适了?”
坤宁宫中炭火烧的很旺,充斥着暖意,我却只感觉到四肢百骸无尽的寒意,皆是从心口弥漫开来的。
我就要起身下榻,听见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小兰呢?”
薛珀拉住我,像从前那样温声道:“朕已命人将她安葬,你莫要心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看着眼前人,却好似模糊了脸,看不真切。
我不懂,他怎么能那么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像是没有死过任何人。
可我不能,我忘不掉,也放不下。
心脏像是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我缓了片刻,又问:“陛下,还有几日是腊八?”
薛珀并未多想,只道:“明日便是,潼儿可是有何安排?”
我手倏然一紧,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
没料到我这一昏,竟就睡了六日,距离我的离开,仅剩一日了。
我抬眸看向薛珀,他眼神里的担心与关切做不得假。
可是,却叫我的心撕裂一般的疼。
他还是会在意我,对我还有残余的爱意,只不过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已经偏向了外面更大天地。
我张了张干裂的唇,最后仍是开口道:“陛下,明日,陪臣妾用一次午膳吧……”
这便是,最后一次了,明日过后,世间再无“苏霏潼”。
薛珀紧握住我的手:“潼儿的要求,朕自然答应。”
我看着薛珀的脸,对比七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岁月在双方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在心里再描摹了一遍他的模样,我最终合上眼,掩去眼底的痛意。
“陛下今日先回去吧,臣妾无碍,只想再陪陪小兰。”
我感受到薛珀微微一僵,道:“朕陪你过去再走。”9
我明白,他是在担心给不了我要的说法,恐我又会闹脾气。
可我不会了,我早就知晓了那令人心痛万分的答案。
小兰就安葬在坤宁宫的一角,一块碑立于兰树下。
眼眶一瞬酸涩无比,我走过去伸手轻抚碑上刻着的名字,满心的愧意排山倒海涌来。
身后,薛珀忽然出声:“这树既已经枯死,便早日拔去,一把火烧了便是。”
闻言,我的心一颤,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颗陪了我七年的梅树。
我不知薛珀是忘了,还是对这七年不在乎,也对我不在乎。
在薛珀离去时,我忽然叫住他:“陛下!”
他回头看我,有那么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别离。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日,莫要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