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李家村。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柳枝吐绿,草长莺飞,村头的杏花开的正盛,一阵风轻轻吹过,满天飞舞的花瓣像是雪花一般,洋洋洒洒,引的树下的小狗汪汪叫。
宋家的三丫头上前喊了一声“小黑”,俯身将小狗抱了起来,向村尾的宋家走去。
宋家的三丫头有个好名字,是她爹宋秀才取的,叫做宋凤娘,她在家中排行第三,村里的人都叫她宋三丫。
宋三丫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还是觉得不习惯,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还是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没错,她是穿越的,从达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朝代,出生在了一个世代务农的贫穷之家,生活的贫困让她极其痛苦,但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在现代是个男的!男的!男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一点非常重要。
宋凤娘在现代的名字叫宋风朗,三个字非常像,但是却有本质的区别。他自幼父母离异,父母各自有了家庭,于是只能跟随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对他非常好,他在爷爷奶奶身上感受到了所有的爱,因此他没有长成不良少年,整个人充满了阳光,就像爷爷给他取的名字一样。
爷爷奶奶一直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从小学到大学,全靠爷爷奶奶的付出。他的父母不爱他,但是还算负责,每个月按时支付抚养费,但是养一个孩子花销非常大,爷爷一把年纪了还在当环卫工,挣来的钱全都花到了他的身上,他从小就知道感恩,休息的时候常常跟在爷爷身后捡瓶子,捡纸盒,就这样一毛两毛的攒下去,成功把宋风朗送进了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宋风朗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熬出头了,他誓毕业以后一定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受苦受穷,可是爷爷奶奶没能等到他的回报。
爷爷在扫大街的时候突脑溢血,很快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宋风朗甚至都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他那个操蛋的老爸拿了赔偿款直接就把爷爷送到了火葬场,他成年后第一次见到老爸就把他打了一顿。
生活的痛苦并没有放过他,半年后奶奶也离他而去了,宋风朗回家操办了奶奶的后事,也许是悲伤过度,也许是爷爷奶奶舍不得他一个人受苦,宋风朗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那个世界宋风朗已经了无牵挂,唯一难过的就是自己的死亡赔偿款会落入操蛋父母手中,一想起这个,他就死不瞑目。
也许是老天爷看他太洒脱了,非要和他开个玩笑,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换了身体,让他变成了她,从一个大男人变成了小女孩儿。没办法,她只能认了,一路装小孩长到了五岁,不敢露出什么马脚。
今天家里人都去田里干活儿了,小狗从家里跑了出去,她迈着小短腿撵了一路才追上,实在是气极了,拿手敲了一下小狗的头。
她家住在李家村的村尾,紧挨着山脚,因此她回家的路是一路上坡,她年纪小,走这么多路实在是累,就停在半坡上休息。远处是一片平原,可以看到村里的人在田里干活儿,她家的大人也在那里。
宋家不是李家村的原住民,是逃难来的,当年爷爷的家乡了大水,什么都冲走了,就剩下爷爷一个,爷爷跟着乡民一路逃到了这里,正好赶上新皇登基,安抚流民,爷爷就在这里安了家,开了荒,又娶了奶奶,生下了孩子,从此在李家村扎了根。
宋三丫的父亲是爷爷唯一的儿子,爷爷奶奶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他,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吃不饱穿不暖,爷奶的四个女儿死了三个,她爹身体又不好,爷奶生怕他养不活,特意找算命的给起了个名,叫宋长生,起了这个名字之后,她爹顺利长大成人了。
她爹宋长生是个秀才,她家穷的要死,她爹能读书考秀才全靠她姑姑,当年她姑姑去河边洗衣服,碰巧从河里捞了个人,那人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的,被姑姑救了感激不尽,刚好自己有个儿子,就直接订下了亲事,那时她姑姑才十岁,她爹才两岁。
两家结了亲,走动也就多了,他爹去镇上姑父家里玩儿,正好碰到姑父放学,他爹缠着姑父要识字,亲家公看她爹如此好学,干脆把他爹也送到了私塾,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亲家公手里宽裕,这大好事儿就让他爹碰到了。
宋三丫气喘吁吁地回了家,她弟跑过来抢过了小狗,一松手狗又跑了,气的她想伸手打人,她弟看情况不妙,姐姐真生气了,一溜烟儿跑了,留下宋三丫在原地跺脚。
她和她弟是一对龙凤胎,结果出生的时候搞错了性别,她弟应该是她,她应该是她弟才对,这小子也是他爹唯一的儿子,又是龙凤胎里的龙,她家一家子可宝贝了。
除了宋三丫,她看见她弟就不高兴,总觉得是她弟抢了她的身体,所以动不动就打她弟。
天儿快黑了,宋大丫和宋二丫回家做饭了,进门就骂她“三丫,你是不是又打弟弟了,你怎么这么野?”宋风朗每次听到“三丫”这个名字就一脸黑线,当个女的已经够无语了,竟然还要叫个这么土的名字,她不想理面前的两个丫,转身就去了屋后,那里有个鸡窝。
宋家除了她爹以外都要干活儿,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她的活儿是喂鸡,她弟的活儿是捡柴。
她熟练地搬着木盆,不要质疑为什么用搬,因为古代的木盆真的很重,把木盆放到鸡窝前,木盆里是红薯藤和野菜梗,宋三丫拿木棍子在地上翻了几个坑,找到了几条蚯蚓,用木棍分成几段,扔到了盆里,搅拌均匀,这才把木盆搬进鸡窝里。
鸡在疯狂的抢夺蚯蚓,她去窝里摸了摸,摸到两个鸡蛋,温热的,带着鸡的体温,还有一股鸡屎味儿,捧着两个蛋去了厨房,一个交给她姐宋大丫,一个放到架子上的笸箩里。
在她们家,鸡蛋属于奢侈品,要存起来卖给货郎,用来换东西,她家绝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是这么来的,现在她爹快要考试了,这是件天大的事情,所以每天可以吃上一个煮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