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清醒,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谢淮芳尝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去感受周围的痕迹,可惜没什么用处,受金线压制,谢淮芳无法在识海中准确感应到季庆尘的存在。
不过即便如此,谢淮芳也知道季庆尘就在附近。她实在不想一睁眼,就陷入与昨夜一样的窘境中,因而谢淮芳放缓了呼吸,故作深眠状态。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谢淮芳清醒地煎熬着,忍耐外界投注在她身上的各种干扰。
清晨的阳光,本该是清新柔和的,然而光线透过幽深密林后再洒落在她身上,却带给谢淮芳一股浓厚的闷热气息。
而让谢淮芳更觉不适的是那个人的目光。
她踯躅着,睁开眼或者继续装下去,总要她做出一个选择。
可是没人给她做选择的机会了,谢淮芳听到了几声极重的喘息,伴随着它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谢淮芳一个激灵,睁眼便瞧见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的走兽。银灰色的皮毛,暗而透绿的眼睛,它们正朝她张嘴,似乎要将她吞食入腹。
谢淮芳立马起身退后。
她认得这些山狼,也知道它们对她露出的那欲望的眼神里,是对她的警示。
它们要对她发起进攻了。
“季瑄!”谢淮芳下意识的摇人。
无人回应。
谢淮芳冷笑一声,看来他是想坐在高台看戏,冷眼看着她徒手和这些山狼恶斗。
这些山狼的数量不多,约莫五六头,但它们分散在谢淮芳周围,将她身边的缝隙堵死,俨然是要将她困住咬死的节奏。
谢淮芳的修为受制,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更对这几头凶悍饿狼。
“滚开!”随着一匹山狼向她扑来,谢淮芳眼疾手快避开攻击。山狼虽然扑了个空,但这一跳却拉近了和谢淮芳之间的距离。
山狼的利爪蹭在地上刮了又刮,鼻子散出的呼吸因蓄力而微微颤抖,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
谢淮芳被它绝路,心下发狠,掰断一根粗短的树枝,将其紧紧扣在手里,等着山狼的二次攻击。
只要它一扑过来,她就将这截粗短树枝扎进狼眼里。
谢淮芳能做的只有这些,她只能以此方式撂倒这一匹狼,剩下来的几匹山狼,只看她运气如何,若能躲过自然最好,若躲不过……
好在其余几匹狼暂无动作,谢淮芳与面前的山狼面面相觑,它亦感觉到谢淮芳的那股拼命劲,一时没有立即攻击,二者僵持,只看哪一方会弱下气势。
它墨绿的眼睛紧紧黏着谢淮芳,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狼爪在地面挠了又挠。
此刻,谢淮芳屏住呼吸,只要它一扑来,她就会进行反击。
说来也奇怪,与她对峙的那匹山狼明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可不知为何,在出爪即将扑倒谢淮芳之时,它忽然愣怔在原地。
谢淮芳还没拉得及扎它眼睛,就看它停住了攻击,轻轻移动身形,在她身边转了几圈,仅围着谢淮芳,而一改此前凶煞。
谢淮芳的心脏跳个不停,与这匹狼距离最近的时候,它的狼尾甚至轻轻扫过了她的胳膊。可是它没有趁机攻击,围绕谢淮芳行动一会后,它“嗷——”一声,便带着其余山狼一起离开。
等到这些山狼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谢淮芳这才敢呼出一口长气。
虽没有受伤,但她的确被吓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后知后觉思考先前的山狼,从哪来,往哪去,为什么突然住手……
疑问太多,谢淮芳找不出头绪,最后只感觉这些山狼的出现实在莫名其妙,就像是特意来吓唬她一样。
“醒了。”一道清润的嗓音如泉涌入谢淮芳的耳中,她抬头,见到不知从何处来的季庆尘。
即便昨日走过山脚密林那等逼仄狭隘之地,季庆尘仍是一派衣不染尘的模样。反观谢淮芳,经过方才那一遭,此刻已不能维持衣冠齐楚。
谢淮芳狐疑看向季庆尘,不能确定他是从哪里过来的。难道方才她叫他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在她周围?
谢淮芳若有所想,她很快拍了拍沾惹泥土灰尘的一双手,从树底下站了起来。
“好玩吗?”谢淮芳看着季庆尘,目光一瞬不转,想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
然而季庆尘脸上神色自若,令谢淮芳愈发捉摸不透。
“什么?”他也在看她。
听见他轻描淡写地反问回来,谢淮芳心生迟疑,一时没法确定之前放那些山狼出来吓唬她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看了再看,他都不曾流露半分心虚。谢淮芳心里冷哼,她紧着手指走向季庆尘,他没有动作,谢淮芳在与他只剩下一脚距离的时候定住了身形。
季庆尘似乎并不担心她有所图谋,他只淡淡望着她,等着她、等着她忽然地行动,电光火石间,季庆尘便只觉胸口一痛。
并非利刃穿刺之痛,也非心悸难忍之痛。而是隔着一层衣物,钝物击中胸口,那种迟而缓慢的痛意。
“季瑄。”谢淮芳望着他,右手攥着的一截粗短树枝正以“刺”的方式扣在季庆尘的心口上。
她一字一句,“你最好别让我发现戏耍我的人是你。”
季庆尘微微垂下眼眸,长睫自然落下,覆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眼中泛起的情绪。
这一回他没再装不懂。
他沉默着,然后反手扣住了谢淮芳落在他心口的那只手。
“那会怎样呢?”他轻声。
“你……”听见他这句算是变相承认的话,谢淮芳一时气结,咬牙切齿尤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