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我捕的鱼特别多。”
“村里人都夸咱们家的鱼好。”
“个头大,肥,肉多。”
男人听了他的话,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干涩的笑容。
靠海吃了大半辈子,终于也被海吃了一回。
东南海的扁头鲨,最喜食人。
可偏偏吃了这一回,下辈子便与海无缘了。
“爹。”
海哥儿跪伏在男人脚边,嘴上叫的生甜。
“把鱼都挂上。”男人说。
海哥儿细心地将鱼穿在绳子上,挂在门口屋檐下。
“去给你娘磕一个。”男人又说。
海哥儿依言走到屋角,那里供着娘亲的灵位,他轻轻磕了个头。
男人抬头看看快断裂的木梁,薄薄的两片嘴唇轻轻扇动,像振翅的蝴蝶。
他说。
等到海哥儿钓不到鱼了,就在梁上挂根绳子——
“爹,你瞎说什么呢。”
海哥儿装作恼状,无心骂道。
男人似是没听见,继续看着头顶木梁愣。
梁上没挂过绳子。
大年历o年,秋。
龙华国东南沿岸遭受倭寇袭击。
无数沿海村寨被杀红眼的贼人屠戮殆尽。
朝廷的援兵迟迟不来,波波村和附近的村寨组建自卫队,抵御倭寇的侵袭。
“爹!”
海哥儿抓着鱼叉从外头走进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破屋,只是被海风侵蚀得更显破败。
男人看着完好无损的儿子,没多说什么。
“没去捕鱼?”
海哥儿爽快地把鱼叉丢在地上,骄傲地撸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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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赫然有道深深的口子。
“我今天杀了俩个海贼呢!”
“胡闹!——”
男人顿时红了眼,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下半身的空虚,让他无法起身。
“我怎么跟你说的?”
“可是大根他们几个都去了。”
“我叫你去捕鱼!——”
男人一边大声吼着,脑袋一歪,抓起喝水缸子就朝海哥儿身上砸。
海哥儿敏捷地躲过,缸子砸在泥地上,碎片飞溅。
“大男人不保家卫国,光去捕鱼算什么本事?”
察觉到儿子压抑不住的情绪,男人本想继续辱骂的心思,软了。
“哎,小海儿也在呢?”
村长突然出现在门口,身上套着件破袄子,算是暖和的。
“去把鱼取下来,放灵台上,给你娘磕个头。”
男人瞅了眼村长,又出声儿吩咐海哥儿做事。
年轻的海哥儿受不了父亲的指责,默不作声地转身取下鱼,走向灵台。
十几年如一日,灵台上的灰都积的满满一层,男人却从没擦过一下。
海哥儿有时想擦,都被男人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