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颜浑身湿透,头发湿漉漉滴着水,脚上的鞋子跑丢了一只,异常狼狈。
小少爷倒没所谓的样子,语气激动,绘声绘色讲述其中的惊险过程,“好酷,像好莱坞大片里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场景。”
游澈抱着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只会近乎机械地反复擦拭祈颜脸上的水渍。
“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祈颜将藏在身后的袋子举到游澈眼前,透明袋子里,装了好几只漂亮的小水母,“我亲自捞回来的,还完好无损。”
船只摇曳,险些被大风掀翻的时候,祈颜恐惧到极点,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当时,脑海闪过许多画面,惦念家人,怕祈正阳悲伤过度,遗憾没能和他们好好道个别。
最担心的还是游澈,满脑子都是他听到噩耗后,痉挛倒地的画面。难以想象,倘若他真的遇难了,游澈该有多痛苦。发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陪在身边,只能蜷着,独自熬过那锥心之痛。
哪怕死里逃生之后,仍旧心有余悸,他不敢声张,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早就看到游澈捂着胸口强忍疼痛的样子,也瞥见了从指缝间渗出的鲜红。
“我、很喜欢。”游澈藏住那只正往外渗血的手,像祈颜藏住磕碰出的大片淤青一样,只露出让对方安心的部分。
他脱下外套,裹住祈颜瑟瑟发抖的单薄身躯,往下牵住他的手,“回去吧。”
回到酒店,祈颜惬意泡了个澡。衣物褪去后,显出身上斑驳的青紫,程度各不相同,膝盖和手肘处较为严重,已被海水泡得肿胀,惨不忍睹。
本就布满深浅不一的红痕,加上这些磕碰伤,活像打翻的颜料盘,精彩得很。
幸于是在冬天,有长衣长袖遮掩,否则着实难以掩人耳目。
洗完澡出来,游澈帮他擦头、吹干,之后递给他一部新手机,“先用着,不喜欢的话回止河再换。”
狂风还未停歇,酒店工作人员给窗子做了加固,电视里正播报着台风即将登陆的消息。祈颜的思绪回到海上,莫大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往前,环抱住游澈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面,淡淡的清爽皂香让他无比安心。
游澈定住身形,任他肆意抱着,垂眸时,视线越过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望进大剌剌敞开的后领中。
祈颜在他腰间拱了会儿,仰头看着他,小声请求,“你的珠串,能不能借我戴一会儿?”
生死时刻,祈颜翻遍全身,竟找不出一件独属于游澈的物件,只能死死攥紧那枚婚戒,以此寻求慰藉。
游澈没说可不可以,直接取下来,套到他腕上,也不问缘由。
天气原因,下午的行程只好取消。
俩人一起躺在沙发上,祈颜枕着游澈的腿,和祈正阳语音,唠了会家常。游澈拿了本书,翻了几页,同时握着祈颜的手把玩。
经历了半天惊心动魄的跌宕,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稳稳降落,在游澈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中,轻阖双眼。
待他睡沉后,游澈小心翼翼将他抱到床上,翻出医药箱,一粒粒解开扣子,遮挡下的狼藉全都暴露无遗。
抱他的时候,游澈就感觉到他正隐忍着疼痛,清瘦的身子在他怀里止不住地轻颤,倒吸冷气的细微声响也直直撞入耳膜。
之前清洗额头伤口的时候,祈颜忍不住痛,还流了几滴泪。那时候,游澈觉得小少爷真挺娇气的,一八零的大高个,一点伤痛都受不住。
当时想得简单,忘了小少爷打小就没受过磕碰。
那么受不住疼的人,这碰不了,那也动不得,喊得最多的就是疼,情事尚且如此,何况结结实实的磕撞。
游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团吸满苦汁破布,难以名状的沉闷、绞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得益于珠串的淡香,祈颜安稳睡到自然醒。外面的天已完全暗下,乌云和黑夜融为一体,房间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祈颜摸黑找到开关,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不知道游澈在不在房里,他试探着喊了几声。
游澈从外面推着餐车进来,手里拿着照明设备,“这一片受台风影响,几乎都停电了。”他把菜放到桌上摆好,又过去给养水母的水箱换氧气泵。
“停多久?”祈颜闻着味坐到桌边,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不确定。”弄好一切,游澈才走到祈颜对面落座,看他吃得急,出言提醒:“慢一点,小心刺。”
回过味来,祈颜才察觉不对,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