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视力都有所下降,灯又相对暗,所以边奶奶也没看清向北一面色的惨白,她走近了一些开口道:“这些也是北一朋友吗?来得刚好,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但在转脸看到寒珒时北吓了一跳:“哟!这孩子,你怎么满嘴的血哟?你是摔了吗?怎么浑身的泥。”
向北一身子发僵。这是直升机的声音。但寒珒说不是他的。
不会,不会这么巧的。
“北一哥哥,你的菜篮子掉了。”黑蛋仰着头。
周糙安静了一会儿,沉默在所有人只见流淌,各怀心思。
最后向北一打破这观望中的沉默,他对边奶奶说:“奶奶,没事,我朋友有点事情来问我。响的是直升机,没事的,你们先进屋吧,我们等会再进去。”
向北一压下发酵在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的痛,抱着今晚最后一丝侥幸自欺欺人。
“这样阿,那快点进来,饭快出锅了。”
几个老人回屋,小赵也出来把黑蛋抱走。
那嗡鸣声也越发靠近了,终于,红绿白的航行灯闯入视野,最后悬在正上空,压低,再压低。
“哦,原来是我哥来抓奸阿。”
寒珒挖苦的声音响起,陈祈眠担忧地朝向北一看过去,而向北一今晚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在此刻终于还是死于灰烬。
他僵直着身子,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此刻由于惯性跳了出来,告诉他:快跑,躲起来。
但他身体僵硬,脚下怎么也迈不出去,只能站在一圈又一圈的风浪里,任由嗡鸣和风浪卷过桃树林的呼啸灌进耳朵,一路直击心脏,又裹挟着刚才得到的还未来得及消化的真相,在他体内咆哮横行。
软梯缓缓进入视野,向北一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是可以被一双眼睛捕获的,即使那双眼睛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形状。
头发在风浪里散乱飘逸,透过纷飞的细丝,向北一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
某些深埋于心底的东西在看清那个人的所有轮廓的此刻破茧而出,脑海里另一个声音生长、变大、甚至有了回音,这道声音对他吼:蠢不可及,向北一,你这个蠢不可及的人类!
那个人松开软梯,一步步朝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啪啪——”浑身泥的泥伤的伤,甚至嘴上还挂着血也不耽误寒珒犯贱,他双手拍了两下,冷嘲热讽的:“精彩,这戏真好看。寒邃,哦不,哥,好久不见阿,来抓奸阿?”
下一秒,“呃——”“砰——”
犯贱的人猝不及防飞了出去,本就挂满血的嘴里又吐出了一口猩红。
面无表情收回腿,寒邃冰冷的视线移到了陈祈眠身上。
也许是寒珒的前车之鉴,看清寒邃意图的三个寒珒带来的人飞速挡在陈祈眠面前。竟是都忘了去扶自家老板。
一报还一报,这一脚是寒珒该的。陈祈眠瞥了一眼倒地起不来的人,想和寒邃解释些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陷在僵滞状态里的向北一终于在这时候苏醒,寒邃也终于在此刻转身。
时隔一年,四目相对,一个冰冷一个无措。
回家,我带你找
向北一不知道自己看着那双眼睛到底静止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静止的时间里脑袋是否有想过什么还是持续一片空白。
只是在那双眼睛靠近时才发现,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他和寒邃。
而感知的清醒让他发现自己的眼眶很热,鼻尖很酸。是一种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莫名其妙无从解释的感受和反应。
但事实就是,他一眨眼,眼尾就湿了。
而寒邃眼底黑沉一片,无数个疯狂的想法持续翻涌,但在失控的前一秒又悬崖勒马。
他的目光在向北一身上一次又一次扫动。
变了。头发长长了很多,有些凌乱,也没有以前有光泽。还是瘦,但露出来的胳膊上可见一层薄肌,比起从前多添了一丝力量感。
只是手臂上、随意挽起裤腿而露出来的小腿上都有细细碎碎新旧交替的伤疤,不是很深的伤疤,像是草片割据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还泛着红。
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也洗得没了形,虽然相对有些落魄,但多了份慵懒痞雅,气色也健康了很多。
此刻站在那,红着眼眸流着泪安静地看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如何。
寒邃对着那双眼眸,终究还是把心里不断抽丝发芽的恶劣想法压回种子的形态,收进暂时不忍打开的布袋。
他向前走了一步,静立的人没动,不后退也不向前。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又准备像从前那样,伪装接受,等到有朝一日又逃之夭夭。
“该回家了,小北。”寒邃声音不似从前对他那般温和,很沙哑,低沉,也冰凉,眼神也压得沉,他问:“哭什么?”
向北一的脸颊上抚上一只有些粗糙的手,脸颊上的泪水被擦拭,但却越流越多。
“还是这么怕我么?”寒邃靠近了一些,抬起他下巴问。
向北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要问他怕寒邃吗?在今天还未见到寒邃之前是怕的。
现在呢?怕吗?不怕的。
只是他嗓子酸哑,张不开口,也说不出话,像被上了锁。
肚子揉上一只手,轻轻地按了按,被踹的疼痛又复苏般开始从心脏缓慢回流了一部分,只是向北一嗓间封住他声带的锁却突然碎了,细小的闷哼就那么溢了出来。
向北一条件反应地躬身躲避寒邃压在他肚子上的手,但又被拉了回来,t恤被卷了上去,腹部就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