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奥布里的只是无声,奥布里想笑,可是却觉得心酸无比,这个尊贵无比睥睨天下的男人最终像个丢掉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的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远远站在另一边的克劳德听着那秋风传来的呜咽之声,看着那低着头靠在墓碑旁肩膀耸动的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克劳德搀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力的的奥布里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过得好吗?”最终还是奥布里带着些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嗯。”克劳德应了一声。
“很抱歉,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奥布里看着自己身旁身形高大的克劳德,满含歉意地说道。
“都过去了。”克劳德闷闷地说道,想了想,又开口问,“山姆叔叔和威尔伯叔叔,是您派来的吗?”
“嗯,”奥布里没想到克劳德会突然开口问这个,点点头,对克劳德解释着他当初的用意,“那个时候情况很复杂,我无法让你的daddy就这样一个人在陌生的城镇生活,可是我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因为有的时候,太过醒目,对他反而是一种危险。我把山姆和威尔伯派来,却也不能让他们那样直接去照顾伯尼引人注意,除了生死攸关有危险的时候,其余的时间,他们只是伯尼关系稍好的邻居。也因为这样,伯尼才不得不依靠自己去努力的养家,我知道他的辛苦,可我也无能为力……”
“权势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你们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克劳德打断了奥布里的话,他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伯尼与奥布里之间的感情,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这世界,难道少了奥布里就不会运转了吗?
“权势不重要,但是族人的性命是重要的,”奥布里看着克劳德,放佛看到了那个满眼愤怒对自己父亲质问的年轻的自己,而现在,他用二十年弄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相爱没有错,但,爱情不应该堆彻在几百人的尸体之上。那个时候的我,也向你这样质问过你的爷爷,我的父亲。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对我说的话,他说,你远不如伯尼成熟,也不如伯尼看的深远。老实说,当时我对你的爷爷是怨恨的,但是直到后来,我终于才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在那个波云诡异暗流汹涌的时期,我如果选择和你的daddy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的话,我们黑豹一族面临的就是灭族之祸。对,凭我的能力,我可以带着你的daddy到一个远离主城的镇子生活,但是,不管是我还是伯尼,那以后的生活能过的心安吗?我做不到,善良如你daddy,更做不到。”
奥布里走到克劳德的面前直视着他,“爱情没有错,可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所以我得为我的身份负起那相应的责任。”
当夜,克劳德睡在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兀自出神。
“你还好吗?”洗漱完毕也上了床的程驰握住了克劳德放在褥子里的手轻声问道。
“嗯?”被程驰拉回思绪的克劳德转过头看着满眼关心的程驰,点点头,“嗯,我很好。”
“我看奥布里先生精神好像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因为今天在墓园吹了冷风着凉了?”程驰想起从墓地回来后就精神不济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奥布里,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没事的吧。”克劳德的回答是如此的不确定,因为从奥布里的言谈举止当中,无一不透露着身体每况愈下的现实,克劳德也想过,是否正是因为到了这样最后的时刻,才促使奥布里强撑着身体来到托帕镇?
“今天,在daddy那里,还好吗?”程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因为程驰感觉的到从墓园回到家的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奇怪的气氛,像是彼此想靠近,却又后退。
“嗯……”克劳德将程驰搂在怀里,慢慢地讲述了今天在墓园中发生的事情,奥布里说的那些话,末了,克劳德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我该是用一种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我无法忘记那些daddy度过的艰难岁月,可也记着在daddy离开的前夕谈及他时无怨无悔的神情……”
程驰靠在克劳德怀中静静地听着他说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矛盾,自己的裹足不前,直到克劳德停下来,程驰才轻声开口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意思是当孩子想要奉养长辈的时候,长辈已经等不及离去了。如今,我们知道daddy不曾后悔,我们也知道,奥布里先生也一直以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着daddy与你。daddy已经离开,奥布里先生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不管是为自己也好,还是为daddy也好,我觉得,我们都应该负起我们的责任来,让奥布里先生过的开心些,高兴些,不是吗?不要让我们在日后后悔与遗憾,好吗?”
隔日早餐后,克劳德擦了擦嘴巴,轻咳了一下对坐在上座的奥布里说道,“爸爸,今天天气很好,我待会儿陪你去散散步吧?”
奥布里在听到克劳德最初两个字的时候就顿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好似有些愣住。
“好吗,爸爸?”看着愣住的奥布里,克劳德又重新问了一句。
“当、当然。”回过神的奥布里抑制住有些发酸的眼眶,声音带着些颤抖地笑着应道。
而坐在一旁的程驰笑眯眯地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的确是个好天气,不是么?
“爸爸,巴里先生说了您不能吃这么多肉脯,应该吃些新鲜的东西,您怎么又偷偷地拿伊恩的肉脯吃了?”程驰看着里面存货少了一半儿的口袋,哭笑不得地望着坐在一旁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奥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