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眼前一片模糊,不辨万物。及至滚烫泪珠落下脸庞,崔冬梅方才明白,自己哭了。她抬手拭去泪水,摊在掌心查看,什么也没有,只有手心润湿。
她好累,想要睡觉,想要彻底摆脱。
迷迷糊糊之中,她像是真的睡着了,听闻铁骑惊呼,“娘娘昏倒了!”下一瞬,一个人影急匆匆赶来。
……
杨恭抱着人事不省的崔冬梅回到浮云殿。还未入内,香香和脆脆两个小丫头子,哭兮兮迎上来。一人准备干净衣裙,一人去叫太医。偌大的浮云殿,忙得不可开交。
将人稳妥放在卧榻,杨恭细心掖上被角,抬手令香香送来热茶,喂崔冬梅喝上一口。
小娘子面色发青,眼窝黝黑,许久不曾安眠模样。那一头墨发,胡乱梳了个双丫髻,松松垮垮,毫无装饰。在杨恭记忆中,崔冬梅一向是耀眼夺目的存在,何曾这般浑浊,鱼目一般。
这几日,也不知她是如何过来的。
“娘娘这两日睡得可是安稳?”
香香哆嗦,香香不敢说话。
杨恭也不隐瞒,一径说道:“我已经知晓娘娘和太子有旧,你说来便是,无需藏着掖着。”
香香依旧不敢说话,若是三两句之内有个不好,这不是给她们娘子招来祸端么。
杨恭无奈,“你不说也罢,不问你,我问问浮云殿旁的小丫头子便是。你去找两个人来,我问话。”
让旁人来,那还不如自己说了呢。
香香连忙道:“这两日出了事,娘娘睡得并不安稳,整宿整宿睡不着,拉着我们说话,该怎么能办。”
“她想过告诉我没?”
这话,杨恭问得小心翼翼,问得心有不甘。像是万一有个不好,他就要碎裂过去似的。
香香如实禀告,“有这么想过,可是娘娘说……说陛下定然偏心太子,不信任她。还说……”
“还说什么?!”
“娘娘还说,在陛下跟前她就是个骗子,不敢奢求陛下相信她。”
香香的话音落下,杨恭捏着崔冬梅被褥一角,眼神却落在层层帷幔之后。从卧榻向外,跨过层层纱帐,一角放着个高脚花几,青瓷敞口花瓶矗立。
那花瓶,是他吩咐人刻意装扮的,想着小娘子或许喜欢。
再有那花瓶旁的百宝架,错金博山炉、三彩鸭香薰、花鸟插屏、合欢瓶……俱是他吩咐人,一一布置。
做了这么多,得到过这么多,放弃,不可能放弃。
不论她想走还是想留,都只能留下。
045
一时,脆脆领太医入内,“陛下,太医来了。”不敢多待,快速挪到香香身侧,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