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么。”
“那当然了。”她柔声道,说尽好听的话:“本座来这儿的前一天就是这么说的,怎么舍得拒绝我亲爱的师姐呢。只要给我记在账上——”
柳寻芹把玩着手中两颗漆黑如墨的丹药,似乎在思忖些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么,”师姐终于认可道:“明晚你到我房内来一趟。”
越长歌脑中骤然呼啸过很多场面,手上猛地一歪,险些让桌面掰断自己的指甲。
20
叶梦期身为黄钟峰的大师姐,近来过得相当操劳。
二师妹丹秋近日桃花运连连,据说又心动了一位别峰的姑娘,正在穷追猛打中,无心回峰。
三师妹陈跃然是个不安分的,不亏掉钱已经算很好了,还得提防着她拿钱出去做生意。
更小的师妹慕容安……这是唯一一个老实巴交听摆布的,每天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师尊,可惜像个呆瓜,实在很难放心把事情交给她干。
余下一群甚至都不是内门弟子。全是她们热衷于捡孩子的师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摸出来的。
太初境收徒有底线,并不是想收就能收。弟子需要先入外门修行,通过笔试,还得经过内门大比正式选拔,最后将名单呈去掌门殿。掌门核查无误后,联系各位长老的意愿,最后将各位新苗苗分去诸峰。
虽说她家师尊花里胡哨不大靠谱,但总之也算是一方长老,不好全然无视宗门尺度。
所以黄钟峰的弟子看着多,却有一大半都是野生的徒弟——内门考核相当严苛,很多人都过不了。
叶梦期冷着脸敲了个响指,一颗圆润的水珠出现在她的指尖。
“下一个。”
一百零六师妹走过来,叶梦期控着水珠,相当粗鲁地蹂躏了一番她的小脸,将人洗得晕晕乎乎地扔了出去,“好了,一百零七,下一个。”
“我不想洗脸……大师姐!”跟前爆发出一声抗议的奶音。
“不想洗也得洗。”叶梦期无情地将她搓了一通,如法炮制地扔了出去,又叹息道:“下一个……该死的,好不容易给你们洗完,我还得去买菜做饭,都麻利点儿。”
一百零八已经是最小的一个。
当然,叶梦期并没有洗一百零八个,约莫第八十号小崽子往上,基本还是能够自理的。
下峰前,她把四师妹慕容安从睡梦中唤醒,催促着她去盯着那帮无法无天还不爱洗脸的小家伙们,免得让她们自个闯祸。
慕容安睡眼惺忪,圆圆的脸颊上满是压出来的头发印子:“哦……好,好,大师姐,我这就去。”
叶梦期点点头,催道:“快去,我得走了,再晚一点都没早集了。你看着点,别让她们玩火,也不能下河摸鱼,你知道吗我们峰上养的鱼都快绝种了,更不能挤在一起人迭人,也不可去爬嶙峋怪石——”
噼里啪啦一声巨响,慕容安走错了道,撞上了墙,她捂着额头晕乎了一阵,不好意思地看向叶梦期:“大师姐,那个……我又记错了,原来这里没有门。”
“……”叶梦期似乎也没抱太大的期望:“我希望我回来时,那帮小崽子还是活着的。”
嗯,让人绝望的峰脉。讲完这一句,叶梦期在心底刻薄地评价道。
叶梦期来到早集,一面咬牙切齿地和米面贩子砍价,一面在暗暗埋汰着几个不中用的师妹,这其中并不包括慕容安——再怎么说小师妹也是做了事的。而老二和老三,早就结伴不知溜到哪儿潇洒快活去了。
心中烦躁,生意场上便咄咄逼人,大杀四方。
那米面贩子被砍得有些招架不住,一看这年轻女子腰带上的灵鹤式样,再一看打扮,嚯,仙风道骨。
他却又不怎么相信似的,迟疑着把东西递给她:“太初境的?这年头修仙的人都这么穷了吗,还比不上咱这喝风长大走南闯北的。”
摊上个不靠谱的师门是这样的。
叶梦期只能报以微笑。
早告诫越长歌少捡几个,结果那个心里没数的老女人每次都故弄玄虚,掐指一算,说是缘分来了妙不可言嘛。
叶梦期在心底里叹息,买了一堆以后,腹诽着伸手往兜里一摸,又一摸,再迅速地摸了摸全身。
竟是空荡荡的?
她愣了一瞬,连忙将那兜翻开,只见底下微妙地破了个洞,划痕瞧上去是人干的。
该死的,早知道就该把钱放在纳戒里。
贩子一见这阵仗,当下黑了脸,就差对她破口大骂。叶梦期站在原处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问:“……等下,能不能赊账?”
“你这个——”一根手指头从对面弹出来,直指她鼻尖。
“啪”地一声,一个钱袋子轻飘飘地飞了过去,刚好落在老板胸膛上,又正好被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便将骂声咽了回去。
叶梦期错愕抬头,被一把猛地拽了过去,脸颊被捧了起来,挤得甚是变形。
“为师的大乖乖,一月没见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面前的师尊还是熟悉的风采,一股子花里胡哨的气质。越长歌此刻目光相当沉痛地打量她,将她把着左看右看,硬是少看了二两肉出来:“果然黄钟峰不能少了本座,就像鱼香茄子不能少了鱼。”
叶梦期猛一回神,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钱袋子,什么?历来穷得叮当响的师尊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居然能出现这种东西?
“师尊,那钱……”叶梦期肃然。
“不要怕,孩子。那都是你柳师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