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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在一次比试后,他因为出彩的表现而被同届弟子团团围住,不远处的树荫下便站着安静等待他的叶长珩。
夜晚月明星稀,摇曳的灯火映照白衣少年白皙的面容,氤氲出几分温柔和安宁。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弟子的无聊夸耀,跑到白衣少年身边,气喘吁吁道:“师兄……抱歉让你久等了。”
少年将自身携带的手巾精准地扔到他比试后乱糟糟的头上,让他擦擦汗水,往日清冷的声音仿佛被夜色染上了温柔笑意:“没关系,我不在乎等多久,因为……”
因为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
四周的修士都在等南宫离为他们分享真仙秘境每个传送阵的具体信息,见他走神便将手往他眼前摇晃:“元灼君?”
南宫离回过神,眉眼染上歉意之色:“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之后他继续与周围人谈笑风生,脑海却不由回忆方才俊秀青年的每一个表情。
他与叶长珩有将近五年没见面了。
本以为叶长珩会无缘此次真仙秘境,毕竟对方已在筑基中期多年,却不知为何对方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连升境界到达金丹期,甚至能够进入秘境。
难道叶长珩是在别处找到了机缘吗?
南宫离不由眉宇紧缩,眼眸满是困惑,但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处在众多修士中,便又舒展眉头平复心绪,不再任由乱七八糟的思想占领脑海高地。
不管叶长珩是如何进入秘境的,他一定要夺得那个能脱胎换骨的至宝,实在不行便毁了它,绝不能让叶长珩得到至宝。
Chapter15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无痕如约而至:“试炼正式开始。如你们所见,前方有一条绵延不绝的天梯,这第一关便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到天梯的尽头。当然,这里并不是没有危险,至于有什么危险……那就要各位亲自去尝试了。”
无痕话落,拦在石阶上的结界便骤然破除,原先无法靠近的石阶终于可以上前。
“走天梯?这不就是我们宗门一开始设立招新大会时的试炼么?”
“对啊,那时大家还没觉醒灵根,纯靠体力爬那上万步的阶梯,难道这个试炼是想测试我们的体力?”
众人一时之间吵吵闹闹,直到看到一位白衣青年率先走上去后,才想起最好抓紧时间快点通过试炼。
南宫离一眼便望见叶长珩修长的背影,便立刻跟了上去。
他要防止对方得到机缘,也怕距离太近引起对方生疑,最后始终与对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叶长珩为了保持体力,走上石阶后说的话寥寥无几。
柳双舞最初还对走天梯不屑一顾,独自一人叽叽喳喳说话,后来随着高度的增加,体力逐渐减少,肩膀上的灵压也越来越强。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长珩,连她都有些难以应对,不知叶师弟的情况如何,结果她却看到对方宛如行走于平地之上一般,自然流畅,丝毫不见喘息之态。
这师弟的体力不错嘛……柳双舞暗道,可惜了。
叶长珩后背挺直,看似每一步走得从容不迫,实际上肩膀也在承受越来越重的压力,多亏这几个月御凛的经常发疯,让他的力气有所增强。
这条路好似当年流云宗招新时的考核,那一次叶长珩是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踩线进入了流云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得到丰厚的奖励,而是只得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头衔。可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一步一步地踏着青石铺就的长阶,如同当年求仙问道一般,虔诚而专注。
不知不觉阶梯已经走了大半,无痕所说的危险却并未出现,柳双舞选择了一个令自己轻松些的走路姿势,问身边的叶长珩:“师弟,你说这危险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能尽量余留多些力气来应对突发状况。”叶长珩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未遇到危害,顶多只是因为太累了而在阶梯上停下休息片刻,很快那人又立刻行动,后方亦无猛兽追赶。
走了大半路程后,阶梯已经落入云层之中,白云漂浮在周围,阶梯两侧旁是如蚂蚁般微小的景观。耳边渐渐传来了似有似无的琴声,一缕幽香缓缓袭来,令人忘却了自身的疲劳。
叶长珩走着走着,终于看见尽头就在前方,于是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入目的却是茅草覆盖的简陋屋舍。
他一下子愣在原地,思绪仿佛被冷水冻结,周围的喧嚣纷纷褪去,沉浸在悠悠岁月的长河中。
倘若有外人看向叶长珩,就会发现此时他白皙的侧脸上留下了黄豆大小的汗水,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座久经风霜的石雕。
终于,他迈出凝滞了片刻的步伐,推开那间屋舍的大门。
门后,四角凹凸不平、需要杂草垫脚才能稳定的木桌,老旧而嘎吱作响的窗户,挂在墙上的生锈农具,都是如记忆一般相差无几的简单陈设。
两位垂垂老矣的人靠在屋舍里唯一一张木床的床屏上,看见叶长珩到来,沧桑的眼睛似回光返照一般,变得明亮而赤热。
“阿五,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叶长珩不由自主地从木桌上拿起脏兮兮的破碗,也不嫌脏,就用干净的手帕将里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一手提起破旧的水壶,将热水倒入两个破碗中。
明明是隔了四五十年没做过的举动,却还是宛如被永久烙在了肌肉的记忆上,做得行云流水。
叶长珩有些恍惚。
须臾,他把碗递给白发苍苍的父母,好几句话在喉咙里流转,最终还是跪在地上,说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爹、娘,是儿子不孝,没能在床前好好服侍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