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珩甫一进去,接待的侍者便迎了上来,“饶公子里边请,给您留了最好的位子,一会无双姑娘就出来。”
楼玉珩负手而立朝那人点了点头。
片刻后大堂内一阵喧哗,一姑娘手抱琵琶,罗衫淡淡,楚腰纤纤,再一细瞧生的是粉面红唇的清丽面孔,姑娘往那一坐,眸环四周,眉目盼儿含羞,当真如画中的仙子一般。
这便是西厢楼前两月刚得的一位如花美眷,清新脱俗,出尘绝世的人儿,上都里但凡来过此地无一不被魂牵梦绕,一掷千金只为博姑娘一笑。
但令姑娘高兴地从来都不是那千金,而是此刻坐在不远处风姿卓荦的身影。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楼无双抬眸朝着二楼的栏台望去,楼玉珩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手里拿着琉璃酒杯也正偏头朝她看来,楼玉珩一身天青色宽袖长袍,袍尾绣着缠之花,束发戴冠,清润舒朗,一点也不像是个从恶魔地狱上来的恶鬼头子,反倒像是个书香世家的贵公子。
这时琵琶声响,清喉歌啭,如九□□霞的清啼,动人心魄,扣人心弦。
在一片叫嚣声中一位白衣公子手摇折扇,缓缓落座在楼玉珩对面,他朝楼玉珩微微颔首,“让楼兄久等了。”
楼玉珩表情淡淡,给他斟了杯酒。
“我来的不巧错过了无双姑娘的表演,当真是可惜了。”沈容白拿起酒杯自顾的摇头叹息道。
楼玉珩低低一笑,“下回来早些便是了。”
“家中那位看得紧,若不是与楼兄有约,他怕是连门也不让我出的。”沈容白摇了一记扇子,给那张貌若潘安,冠如宋玉的俊美脸庞平添了些许风流。
“王爷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劳楼兄关心,王爷已无大碍。”
“那便好,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并无,我来是告诉楼兄一个刚得的消息,当今太子萧晔并非皇帝亲生。”沈容白含笑望着手中的杯子仰头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我们便什么也不用做,静等着看好戏吧。”
“想要一个人的命太简单不过了,一点也不好玩,杀人诛心才快哉,接下来我们便将这消息放出去,就可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太子被废,这大罄的江山自然就是王爷的了。”沈容白用扇子轻轻扣了一记桌子笑道。
“如此甚好,只是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楼玉珩笑道。
“但说无妨。”
“倘若有一日王爷真的坐上皇位,公子该如何自处?”
沈容白听他这样说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
楼玉珩看着他淡淡道:“再说哪位皇帝没有子嗣,子嗣之事重中之重,到时候你俩可还能一道?”
沈容白折上扇子,脸色难看的紧,“你与我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
楼玉珩又为两人斟了一杯酒,不紧不慢道:“我想与公子定个约。”
“什么约?”
“我告诉公子如愿的法子,公子答应我等事成之后便将傅月白交与我,不可伤他性命。”
楼玉珩来这上都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探查傅月白的身世,在清楚傅月白与萧南君的沈容白听他这样说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
为何为何
沈听白沉默了一会,忽将扇子打开,“我答应你,你快说有何法子。”
“楼某相信公子是个重承诺的,便也不再相瞒。”
“你可知无望谷里的秘密?我等并非一开始就是那里的强盗土匪,无望谷里的第一代守谷人便是大罄皇帝亲自安排的,后来他们又将那些身怀武艺又犯了死罪的人流放去那处,为了就是看守婆娑湖。”楼玉珩半道突然停下,问沈容白,“你知道那湖有何不同之处,竟让皇帝如此劳心费力?”
沈听白拧眉看他,脸上全是不解。
楼玉珩心想婆娑湖的秘密身为皇室亲王定然是知道的,可看沈容白的反应便知晓瑞康王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与他。
“因为婆娑湖的水能使男子受孕生子,大罄历代皇帝多数都是由男子所生。”
沈容白惊了一瞬,问道:“你说的当真,这天下竟还有此等异事”他突然顿住,猛地站起身来,收住扇子,问道:“王爷知晓此事?”
“定是知道的。”
沈容白脸色僵了僵,看了一眼楼玉珩,眼中阴云密布,叫人瞧着生了几分畏惧。
沈容白复又坐下,沉吟半晌,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压下眼中情绪朝楼玉珩狡黠一笑,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然后拱手道:“多谢楼兄提点,在下答应楼兄的定也不会食言。”
楼玉珩举起酒杯朝他敬了一杯酒,“我定然是相信公子的。”
沈容白离开后他独自又在那坐了一会,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些烦躁。
他告诉沈容白这些并不全是为了傅月白,而是他想要将这秘密揭开,他的母亲因为此事落得可怜下场,皇室越是想要隐瞒的秘密,他就越要让这秘密大白于天下,即使这么做可能将傅月白推向最难堪的地步,他亦没有后悔,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父子欠他的。
傅月白在那站了许久都未曾见那人出来,久到他自己都怀疑是否是眼花看错人了。
月光清浅照的盈盈一地,也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傅月白身上倦得很,终是没能等到楼玉珩从里头出来,他满心酸胀低头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风回仙驭云开扇,更阑月坠星河转。
曙光熹微,阳光依稀透过甘棠枝丫顷洒而下,傅月白抬头远望。
平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半晌提醒道:“公子,时候不早了该上马车了,这日头有什么好看的,天天不都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