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与果然是老样子,”袁奉世摇头叹道,“他这就是嘴硬,心里总归是向着你的。”
他看向她身上还未换下的朝服,同那些皇子是一样的形制:“你怎么想的,我心中已有个大概,你要做什么尽管大胆去做,我袁奉世的弟子还轮不到外人欺负!半截入土的人了,我也不怕什么宵小,惟愿在见先帝之前,能见明君一统天下。”
沈缇意神情慎重,肃然应下。
一月后,湘楚。
“公主,我们不是要去救灾么?”乌夕跟在沈缇意身旁,悄声问道。
他们一行三人暂且离开客舍,并未暴露身份,只着简装出行,但与街市上勉力苦号、短褐穿结的灾民比,一眼就能分辨出处境不坏。
“万事躬行才不受他人蒙蔽,我须得亲自巡访。”沈缇意回乌夕道。
乌桁观察着周围:“之前我随公主到过湘楚地界,人烟阜盛,店肆林立。不过一场旱灾便成了这幅惨状。”
走街串巷下来,沈缇意已然知晓灾情并不如沈行密搪塞那般轻巧,光凭开粮仓还远远不够。
灾荒之年,民间往往不太平,沈缇意走动间便瞥见不远处的街角似乎有些叫骂响动。
“兔崽子,耍什么犟驴脾气,不想被打死就乖乖跟老子走!”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抡着棍棒往近旁一个青年背上敲,大汉后头还跟着一串被捆着手足、走不了太快的年轻男女。
那青年背对着掩藏了身形的沈缇意他们,他的手脚俱被绑缚,或许是灾时落单被这些浑水摸鱼的人牙子[叁]盯上的。
他身上的绳索被人牙子猛地一拽,踉跄地跟着走。
沈缇意有心想跟去看看,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决意先摸清这些人在何处落脚。
好巧不巧,那被绑走的青年一偏头,恰好让她看清了脸。
这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幅情状似乎也有些熟悉。
是了!沈缇意灵光一闪,她注意到这处角落并非巧合。
上一世她来过湘楚,也是在灾患之时、这个人被绑。
沈缇意也说不清,前世连带今生,每日发生如此多的事,为何这个片段就是被她记住了,并且在今生重现。
假如冥冥中自有安排,那今日她是非跟去不可了。
祝续玖被丢在一个阴冷的内间,半身倚在墙角。方才他又被强灌了一次天仙子,四肢仍在发软,被束缚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已经半阖了眼皮,仍在苦力支撑着,以免陷入昏睡。
“吱呀——”
窗被推开了,一道身影轻巧地翻进来,又将窗牖复原。
声响很小,但祝续玖还是捕捉到了,平素形单影只的日子让他养成了野兽一般的习性,必须确认自己会否涉险。
正巧门外人牙子走动的声音传来,只要他发现异状,立即就会开门察看。
倘若来人心怀恶意,他还是先解决这临头的无妄之祸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