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感谢,柳文安摇摇头没放在心上,顺势而为而已,局势瞬息变幻,不一定入京。见他不说话,莫姚春也不在意,轻轻笑了笑朝他眨眨眼:“不管怎样,这份情我都会记在心上,我也会努力帮你,不会拖你后腿。”
为了自保,莫姚春特意给自己扑上厚厚的尘灰,可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熠熠生光,柳文安盯着她半响,唉息一声,伸手捂住她的眼:“以后别这样看着人,懂?”
嗯?莫姚春一把甩下柳文安的手,戒备地往后一退,警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柳文安一拍额头,艹,忘了自个现在是女扮男装了!
而另一边挤成一团的洪大柱夫妻俩早就打定注意不去做什么护卫,正商量着到了县城要粮能要多少?要怎么要才能更多,只叹两个崽子跑了,不然到了县城也能多领两份口粮。
“柳君”吴全贵抱着件沾血的斜襟短打,上面还绣着细小的花纹找上柳文安:“你说的那护卫,算俺一个。”
正做登记的柳文安惊讶地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一向耸眉拉脸胆小怕事的人:“叔,当护卫可不是小事,是要见血的,说不好还会丢命。”
“俺晓得”吴全贵赫哼赫哼地蹲在地上,一张黑褐色的脸上尽是哀苦坚毅:“你婶子在路上没了,俺没用连副木板棺材都凑不上,只能让她胡乱埋在地里等着俺带他回去。”
吴全贵把怀里的短打抱得紧紧的流出浊泪:“俺这一辈子就活了两个字,窝囊!要不是有你婶子支撑家务,俺能有个好生活活得舒心?她没了俺在怎么也要挣副棺材烧多多的元宝,让她在地上不受苦才是。”
他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眨眼继续道:“俺刚才听了只要作了护卫不管好歹,到了地儿牛家兄弟就给银十两,有这十两银子回屯后还能给你婶子作场法事,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再受苦。”
说着咬破手指扯过柳文安手中的布,往上一摁塞回他怀里:“俺不识字,就麻烦柳君替俺写上名字。”
柳文安看着他的背影深叹一气,悲欢离合中的悲百姓占据最多,却也最是坚强的一批人,如奶奶所说农人都是杂草,只要有一点土壤就能扎根活下去。
半个时辰后,报名布匹上密密麻麻用鲜血沾许多手印,也用炭笔画上话多名字,柳文安数了数,五十三人加上他与柳二姐两人,总五十五人。
卷好布匹夜色浓稠得像黑墨,柳文安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不停地往下拉,实在撑不住了将布匹胡乱地塞在怀里,裹上破袄子找了个角落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微明,柳文安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哈出一口白气将身上的破袄裹得更加严实,想要站起来差点一个趔趄磕在岩石上,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自己两脚沉得像两只冰坨子,没半点知觉。
穿过一动不动的流民,顶着冰冷刺骨的朔风大致探了一圈,吐出一口胸腔的热气,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干净到发愁:水不用担心烧雪就成,只是这冰冷大雪天该怎么保暖?
随着天色的明亮,冷寂的流民发出簌簌的响动,不一会麻木的哀嚎声高高低低地响起,响了没一会又渐渐低了下去,再之后流民队伍开拔,只剩下一动不动的人像冰雕留在原地。
“咳咳咳咳”柳文安吸入冰凉入腑的空气,刺骨的冷气引得肺部不适一阵咳嗽,在雪色的映衬下,她红色的眸子越发显眼,或许是那日举力过甚的后遗症,眼白全化全殷红,摸摸头发银发,暗自苦笑,白发红眸,真成神魔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叮嘱做护卫的青壮:“还能一起走一段,护卫把保命的东西带上,其它的交给家里人,别啥都带反倒拖累。”
柳珠儿把小弟得来的战力品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后背在背上,把剩下的马腿包好,藏在衣裳物品里,一发地甩在背上,系好强子,准备出发。
至于柳家其它的行李?早在逃荒路不就丢失得差不多了,驴子在申城逃命时就不见了踪影,至于粮食?除了手上提着的一小袋口粮外也就有其它行李可收拾了。
其它家都差不多,妇孺抹着泪收拾好行李,跟在流民队伍里顶着北风艰难前行。
“放心”牛人燕肩膀缩成一团,鼻尖冷得通红,牙齿咯吱咯吱地打着颤:“等到了下个县城,顺利的话你等无须护卫到聊城,只要我联系上京城,你等可以调头追上他们,本世子说话算话,粮不敢说有多少,但肯定能糊口饿不死。”
世道再艰难也不会难官身,只要到了县城他就能要到兵要到粮,若不给他怀中三寸长的虎符也不是放着作装饰的。
不过这么冷的天,刺客应该不会出现吧?
才这么想着,不知打哪冒出的十来号人提着刀就冲了过来,柳文安赶紧张着嗓子大喊:“回杀!”
穿着干净衣裳的提刀人气势汹汹地撞进人群,还没挥舞两下又听着人大喊:“干净打,打了剥衣服拿刀”
一群心比雪花还冷比岩石还硬的杀人凝滞一瞬,就是这一瞬扁担、渔网、锄头大刀纷纷往他们头上朝来,十多号人在两百余人的围攻下,还没扑腾几下展现利落身姿就没了声息。
接着就如柳文安所言,十来号人穿的可是好衣裳,补丁都没一个的好袄子,麻利地剥下将光溜溜的刺客扔到路边,分给牛人燕两兄弟一人一件后,其余的都交给李大爷作了分配。
嘿嘿,要是再来些人就好了,好衣裳就是不一样,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