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并非喜怒不形于色。
而是没多少能触动情绪,令他欣喜,又或是动怒的事情。
何况萧窈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郎。
崔循并不会因这点冒犯气恼,也不用旁人口出恶言奉承,非要说的话,他只觉着这位公主有些许骄纵。
想是家中惯得厉害,自小少约束,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崔循晚一步来到祈年殿时,葛荣正候在殿外,见着他,立时迎上前道:“圣上眼下还有事情没料理完,令老奴传话,请劳少卿先在东偏殿等候。”
说着,又吩咐一旁的内侍:“给崔少卿换新茶。”
等安排妥当,葛荣才回身往正殿。
才一进门,隔着屏风,便能瞧见公主依旧站在那里,说话时的火气更是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若是要罚,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何必拿青禾下手,杀鸡儆猴给旁人看呢?”
萧窈并不是为了跟重光帝哭闹而来的,气归气,话说得还算明白:“是从今往后,朝晖殿上下全都由她说了算才够?”
重光帝听她一股脑说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昨日钟媪来回禀时,他说的是公主性子并非朝夕之间能掰回来的,徐徐图之就是。
念她劳心,还给了许多赏赐。
哪知道钟媪的徐徐图之,竟是从萧窈身边的人开刀。
重光帝岂会不知自己女儿?
萧窈与青禾感情深厚,去哪都要带着,有什么东西也都分给她。若是有什么事,萧窈宁愿自己跪半日,也绝不将错处推到旁人身上。
自武陵到建邺,钟媪与萧窈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她当真不了解萧窈的脾性。
哪怕她今日责罚的是萧窈,打她几戒尺,萧窈都未必会找到祈年殿来。
能到这地步,实在谈不上上心。
她并不在乎萧窈原本性情如何,也不在乎该如何引导才好,只想拿捏公主立威。
“世上能叫我唯命是从的只有阿姊,您的话我尚且半听半不听,她算什么!”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重光帝不由得点了点萧窈,失声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时常阳奉阴违。”
葛荣松了口气,端上备好的杏仁酪浆,向萧窈道:“公主喝些热饮暖暖身子,这一路过来,想必冻坏了。”
萧窈这才终于挪到重光帝书案一侧坐了,额边打湿的碎发散在脸侧,面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难得透着些柔弱的可怜。
她将衣袖拉下半截,将小臂上的挨的那一下给重光帝看:“阿父这里有药酒吗?”
葛荣大吃一惊,连忙吩咐内侍取药箱来。
重光帝眉头皱得愈紧,也彻底沉了脸色。
他不是不知道萧窈此举是有意为之,但那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只这么一个女儿了,又岂会不心疼?
重光帝亲自接了药酒,吩咐葛荣:“去告诉钟媪,今后公主的事情无需她插手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