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雍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太医一次,他问自己的生育能力如何?
张太医说他的身子骨还需要调养,等调养好了就可以拥有后代。
怀雍听懂过来。
张太医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调理?要调理多久?
怎么样才算是调理好了?
不是说不准,是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说。
但怀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
他想起在夷亭城喝过奶酒后跟赫连夜极尽荒唐的一夜。
要怀就只能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回家的路上,怀雍总算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是否怀孕,要是没事,那皆大欢喜,要是有事……就再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怀雍翻来覆去、语无伦次地在信中这样安慰自己。
二十岁的怀雍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天真懵懂。
自他背着父皇破戒,与情人偷尝禁果的那日开始,他就猜想到或许会有被父皇发现的一天。也是因为这种像是一直被笼罩在凶煞阴影下的恐惧,这种恐惧时不时地会对他作祟,使得怀雍心惊胆战,让他经常会想,干脆和赫连夜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现在。
……
怀雍以为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完整的梦。
怀雍梦见自己变小了,约莫四五岁的个子。
他在东暖阁后面的桃花树林里跟一只小狗玩彩球。
这是一只白毛西施犬,刚送到他身边时,小狗才巴掌大,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他好喜欢这只小狗,每日都要给小狗喂食、梳毛,与小狗玩耍,还让人给小狗缝了个棉花布窝。
小狗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要好。
这天夜里,小狗在床脚边呜呜咽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怀雍心软,问小狗:“你是想跟我睡一个被窝吗?”
小狗嘤了一声。
怀雍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于是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对小狗说:“快上来,快一点。”
小小的怀雍抱着小小的狗崽睡觉,毛茸茸的小狗抱在怀里很暖和。
但睡着睡着,怀雍感觉到了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暖意,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这奇怪的触感是从自己的怀里传来,于是再次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被窝里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