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病情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没早些检查,而是他为什么要跟陈熠池表白,为什么要答应跟他谈恋爱。
现在他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累赘,能将陈熠池拖入无底深渊的累赘。
夜里,陈熠池醒了很多次,探视江宜的温度,给他裹被子,折腾了很久,直到凌晨才算踏实的睡过去,江宜却睁开眼,眼底了无睡意。
无声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冰凉的唇贴在陈熠池后背上,眷恋又无助。
大雨穿梭在黑夜,埋没了少年所有的光。
裂隙
江宜早上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厨房传来的浓郁的饭香。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窗外的阳光格外清澈温柔,像天然蚕丝般轻盈地落在他身上。
昨天的一切好像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他的生活依旧如残破的车轮般艰难向前行去。
可惜美好的幻想在他积攒起力气起床那一刻,还是破碎了。
眼前阵阵发黑,头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处的关节都胀痛得厉害,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他的胃部不停地痉挛,令他恶心作呕。
烧虽然强制退下去了,但是他清楚,身体好转只是表象而已,他现如今每一丝精力都是有期限的,都是明码标价的。
“醒了?”陈熠池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江宜侧过头,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只要正视陈熠池,心就会刺痛,痛感是那么鲜明,他忍不住想哭。
耳畔传来踱步的声音,陈熠池走到的身边,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没烧了,起床吃饭。”
江宜迟钝地点点头:“好……我等会就过去。”
以前大病初愈,江宜总会变馋,吵着陈熠池要各种好吃的东西,吃不尽兴就要生闷气,陈熠池对他磨人是真的没办法,自己又不会做,只能带着他出去吃。
搬出来后的日子,江宜经常发现他的少爷在厨房偷偷的学做饭,虽然开始的时候糊味经久不散,有一次油着了火,差点烧了厨房,幸亏陈熠池反应快,将餐厅的一盆花土倒了进去,这才掩住了火,不过试错了几次,陈熠池很快就悟出来了其中的规律,试着做了几顿,都很成功。
每当江宜狼吞虎咽的时候,还在自责,明明应该是他照顾少爷的,现在却是陈熠池在学做饭伺候他,这算什么道理,就算他跟陈熠池的关系跟其他人不一样,也不能一味的索取,他不能废物到生活起居都得陈熠池给他包办。
陈熠池见他皱着眉,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吃得香却闷闷不乐,傻乎乎的把心里所想全写在脸上却不自知,忍不住捏了捏江宜鼓鼓的腮:“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嫌弃我做的不好?”
江宜摇头:“不是的。”
陈熠池:“那就给我好好吃,别胡思乱想。”
江宜使劲点头,余光中瞥见陈熠池贴着创可贴的食指,眼睛酸了。
不知道这次陈熠池给他做的什么好吃的。
江宜刷了牙,洗干净牙刷毛上沾的血,从卫生间出来。
陈熠池已经摆好了碗筷,清热解毒的感冒药也冲好了放在一旁。
早餐有鸡蛋羹、小米粥和草莓牛奶,都是江宜喜欢的,可是……他滚动了一下喉结,胃里一阵翻搅。
不久前的血腥味残留在喉间,一呼一吸间都似在提醒着他什么,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快要晕厥过去。
“不爱吃?”陈熠池见他迟迟不动筷,以为是他发烧期间变了口味。
江宜摇头:“爱吃,就是种类太多了,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
陈熠池绕过桌角,食指勾了他的一缕发丝,亲昵低迷的声音在江宜耳畔,像远方的清歌令他沉醉:“不知道该吃哪个,那先吃这个吧。”
江宜还没反应过来,唇瓣便被叼住,微凉的舌尖相抵那一霎他浑身一阵酥麻,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偏头撤了出来,心脏还止不住的乱跳:“少爷,你、你……怎么都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认为不需要多此一举。”陈熠池指尖蹭了蹭江宜颌下白里透红的皮肤,心想,这小东西怎么亲了这么多次还能跟第一次的表现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第一次。
江宜牙齿咬了咬下唇,攀附着陈熠池的小臂,往前一探身。
这次轮到陈熠池震惊了。
江宜坐在他的腿上,毫无章法的在他唇上蹭着,用兔牙轻轻咬他的唇肉,唾液顺着贴合处流下,陈熠池用手替他擦去。
两人紧贴在一起,能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心跳,像是情人的私语。
我爱你。
陈熠池抓住他在身上乱摸的手,紧蹙着眉,强压着隐隐的萌芽,理智告诉他江宜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他错开脸,扳过江宜的下颌,深深的对上那双微微发红患得患失的眸子:“到底发生什么了,江宜,你跟我实话。”
“没事,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江宜的嗓子哑的厉害,他把头埋进陈熠池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少爷,我好喜欢你。”
“傻子。”陈熠池圈住了他,将他更紧的拥住,“绷得紧了就松一松,不用这么努力,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给你兜底。”
江宜闭上眼,点了点头。
—
江宜的病承受不住剧烈的运动,近期流感盛行,很多学生都中了招,江宜也以此为借口逃操逃课。
趁着体育课,班里同学都离开教室的空隙,他才能放松下来,强撑的身体得到一丝的喘息。
没人知道,他单是坐在教室,什么都不做,便已是耗尽了全部体力,没人知道,他发出的冷汗已经将校服短袖浸湿,不管温度再怎么高,他都不敢脱下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