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方义同几度捏紧了手指又松开。
唐阅看着方义同的表情,知道他开始犹豫了。
事实上,他是真的欣赏对方的才能。
这个少年对于音乐的感悟和把握别具一格,如果就这么没落了,他也会觉得遗憾。
唐阅从口袋里摸出张小小的卡片。
“这是那边负责人的名片,你拿着,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愿意的话,明天直接和他联系,”唐阅说着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你打算回家还是回医院?我送你吧。”
这个时间公交早就停了,唐阅态度又十分坦荡自然,方义同若是拒绝就未免太小心眼外加矫情。于是他先道过谢,然后说:“去医院。”
此时的李宅正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李夫人忙着拦李老爷,而李老爷正举着把9对准不远处的三儿子,雷霆大怒地咆哮道:“你闪开,让老子蹦了这个不肖子!”
“你个老东西敢动他试试?!”李夫人美目圆睁,双手叉腰,气得浑身哆嗦,“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要知道老娘比你小十好几岁,正是最青春的时候不顾家里反对跟了你!结果成天担惊受怕不说,你如今居然把枪口对到我儿子身上了!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生老三的时候你在作甚?你在跟张郑两家搞什么作死的火拼!老三出生以后你抱过几次?你说说,你摸着良心说说!”李夫人说着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老三是我一个人疼大的,你敢杀我儿子,有种就先蹦了老娘我!”
李老爷看着风云变色的老婆,不争气的怂了,他连忙丢了手枪把老婆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一旁的李二哥哭笑不得地朝三弟抬抬下巴:“你先出去躲躲,哥待会有话问你。”
于是李建忠蛋腚地从父母身边路过,跑去后院的凉亭里坐着了。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空气里满是暴雨过后的淡淡泥土味。三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而想起方义同的温润的笑脸,他便顿时觉得被父母骂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和男人在一起,本来就不指望家人能轻易接受,以后就算被打断胳膊腿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伤养起来麻烦了点而已。
三儿想着想着,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方义同发了条短信。
彼时方义同刚好从唐阅的车上下来,看到三儿的短信,忍不住笑了笑。
这抹笑容被唐阅尽收眼底,他微微眯起眼睛,嘴里却打趣道:“谁啊,瞧你乐的,该不是恋人吧?”
他原以为对方会红着脸否认,没想到方义同稍微怔了怔便肯定地点点头,表情里没有丝毫欺瞒意味。
唐阅不由一愣,方义同趁他再次开口前鞠了个躬,匆匆道别后走进住院部大楼。
来到病房外,方义同拿出小灵通将短信再看了一遍,看完后,他第一次这么懊恼自己的破电话不能发短信,又不知道三儿那边情况如何,也不能贸然地打电话过去……
——以后如果能买个手机就好了,二手的就行。
想到这里,方义同不由惭愧了一把。
他的父亲正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忍受病痛,可他居然还想着换手机……这实在是有点过分。
方义同摇摇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李二哥正保持着深沉的抽烟姿势,对着弟弟吞云吐雾。
“我擦,好呛!”三儿不大能受得了烟味儿,恶狠狠地把二哥的烟头子掐灭了。
二哥淡然地看着断了半截的烟:“一根50块,赔我。”
三儿摸出五毛拍在桌子上,“不用找了。”
李建业把那五毛装在裤兜里,敲着石桌道:“老三啊,你最近和爸有过节?”
“没啊。”
“那你怎么搞个男人气他?”
“靠,我又不是要气他!”
“三儿啊,”二哥语重心长,目光沉痛,“底下的人偶尔玩玩男人不要紧,你有样学样想尝个鲜,哥也不说什么,但你要是跟男人认真就不对了,男人有什么好的?前不凸后不翘,摸起来就跟案板似地……咳,”李建业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你看你二嫂,多漂亮贤淑呐?你娶了予希,以后她们俩逛街买东西还能有个伴儿,再说了那谢予希哪点不好?你二哥阅遍花丛都敢说没几个女人比她样貌生得水灵,那丫头又不骄纵,对你也真心,以后还不是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老三,俩男人走不长久,他到底不如女人贴心,结婚以后女人还能生个孩子给你延续香火,可男人呢?男人能吗?你好好想想。”
李二哥闭口不谈社会压力、家庭阻碍,只是从弟弟的切身利益分析情况,可没想到三儿仍旧一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样子,“我早想过了,想要孩子的话可以领养,至于李家香火,不是还有你么?哎,我还真要感谢你了,哥,你可得多生两个,多得爸见了都嫌烦,这下他就不会催我生了,哈哈。”
“你!你个臭小子不打不听话是不是?!”李二哥拍案大怒,在怀里摸了半天,惊道:“老子的枪呢?!”
二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那女人和声细语地说:“下午见你的衣服沾了泥点子,我就拿去刷了一下,那把枪我搁在你房间里啦。”
李建业的脸唰地就白了:“我的心肝诶,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动那玩意儿么?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不要紧,我按你教的方法把它拆得差不多了,绝对安全。”二嫂微微一笑,纯真得像出水芙蓉。
李家兄弟二人同时抖了一下,李建业颤声道:“……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