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帽子扣的可真是大。
薛昭并不瞧薛兆,她只看着自自己被扣住的手腕,口中倒是满是道理,这扣着她的手腕,其指向正是脉门所要,怕是她只要一个不同意,这身武功轻易都是可以废的。
这便是父母教出的好儿子啊。
思人之所思,想人之所想。只是大义,却也是狂犬吠声,众犬吠形,从众而已。便是不知晓了,这人何时是有过自己想法的。
薛昭没有服软,她声音还是如平常的:“你是不是觉得外祖父不喜你?”
她忽然提起的这茬,是有原因的。中古裴家在朝中无甚根基,可偏偏是遇了人,对方总要于他家三分恭敬,所以虽然薛父还有一官位,但为人所称的,前面总要缀一个裴家子弟,别人便是不知,还是要以为薛衍是入赘到裴家的,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薛母按理说来,是该要继承裴家的,但她自生来,便是体弱,许多较之寻常的武功都是习不得,外祖父疼爱她,也便由着她,只教了她驭下之术,然则其无武功,裴家的真实处境却是不曾告诉她一分,只让她做了一寻常的贵家女,婚嫁生子,都是由她。可裴家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薛兆出生时,根骨也还不错,裴家有意,可薛家并不许,男子多珍宝,还是要由女子来担了这番重任。
说白了,薛烺与薛昭都不过是在薛兆避了这番因果之后最下下位的替代品。薛昭不知晓薛烺是否是有怨,但对她来说,本就是不甘不愿的,以前她是不清不楚,现在,她可是没有那么好的声气,她若是不想薛兆动她,那么薛兆便是一片衣角都是碰不得她的。
薛昭脱手而出,薛兆还有些懵。
但薛昭既然问了,薛兆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提起这一茬,但他也是答了:“自幼起,外祖便不许我去裴家,这不是不喜,又是什么?”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薛昭得到之后还是有些好笑的。
明明自身才是最大得益者,这回说起来,怎的还是他吃亏的多?怪不得都说少知晓是好事,免得到时候问责起来,不可理直气壮……
薛昭道:“我刚回京中时,也曾去看过你几眼。”她说话时略有停顿,正是注意到薛兆倾了头有思索的模样,她才继续道:“你过的很好,没什么需要人担心的地方。所以我才不归家,便是不想把你们卷进来,可你既要入了这局来,到时候不得脱身,这也不是我可关心的事了。”
若说之前薛昭的话说起来是有些不明不白的,这再者说的,便是完完全全都是不明白了,薛兆想不过来,索性就不想:“这出门日久了,性子也野了不少,话说的没个头绪,我早便说了不要父亲许你看那些闲书,你这日后再去□□,再说这些胡话,可不就会给薛府丢脸了。”
“你不懂。”薛昭摇摇头,随即道:“你们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嫁给秦王的。”
“家族事大,怎能由着你胡来……”
“我已非处子之身。”薛昭并没有让薛兆继续说下去。
“你……”薛兆闻言,其时已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兄妹俩很久都不曾这般面对面地看过对方了,薛氏兄妹三人,薛烺样貌生的最好,薛兆在金吾卫中也小有名声,薛昭虽和其姊共称双璧,可多半还是沾了薛烺的光。
薛兆并不曾仔细看过这位同父同母的妹妹,印象中只觉得清秀可人,其余的词真要说,还真的挑不出几个,可今番只是粗略瞧了,好似还是有几分美色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原本双眼便是明亮,这会儿,便是星辰碎在了她眼里,都不可说那种光亮是如何的,面上肌肤也白皙,可不若凡人有瑕疵,像是细细雕刻过的陶瓷,但触手摸起来像还是有一层釉色的光滑。
确实美了许多,可真是奇怪了。只是女子沾了雨露都是这般?传言有之,佐证薛昭的话,薛兆莫名就信了七分。
这原本就是毫无道理的相信。薛兆是金吾卫出身,就事论事,他皱了眉,却是在想补救之法了:“秦王说对你甚是喜欢,不是处子应也是无碍,这大家之族就没有几个贵女是清清白白的,你嫁过去,收敛了也无碍。”
本就不是娶薛昭这个人,这一点,薛家父母早便告诉过薛兆了。
只因着薛烺是太子妃,这薛昭再做了秦王妃,朝中上下如明镜般,有些道理是不用说,也该是都明白的。
“不要用你所经历的生活来揣测我的人生啊。”薛昭发出一声极为轻的叹息,她转了身,幽径中忽的吹了一道风来,风满广袖,她整个人显得轻灵了起来,行路无声,她不一会就走出去了数十步。
薛兆没有再阻拦,这非是他不想的,只是明明一身武功无碍,他偏偏是踏不出来一步,有着莫名预感,他若是追上前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薛昭改了心意,但他必定是回不去的。什么叫回不去呢?那前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呢。
便是不知道。所以犹豫了这么一刻,再抬眼,他便是看不见薛昭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话,其实也都知道还有多少完结吧。
脸上笑嘻嘻……
秦王这几日的形容颇憔悴,自从那日在卫绾的册封礼上遭了那一吓之后,原本的俊朗模样不加修饰,看起来比之寻常久试不第的秀才举人还要落魄些。只是他还是秦王,他手下的人便不会如此碎语来指正他。
他毕竟不是太子,多数属官都是自行招揽的,他以之为肱骨,却也不知晓他人待他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