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
徐不疾问。
云暮抬头时,在看到了他眼眸中的关切,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只是问她,冷吗?
又是大雪天,又是她需要一个人来填补空白的时候。他和崔琰甚至还有一点像。
云暮觉得,即便她犯了渴求关怀的错误,自己也不会蠢到在相似的场景摔倒第二次。哪怕徐不疾救过自己的命,哪怕最近看起来他和崔琰不那么像了,如果他要牵自己的手,她一定不会接。
“伸手。”他说。
果然,都是骗子。
云暮摇摇头继续看天,不想再理他。
徐不疾也不恼她的失礼,他只是耸了耸肩,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放在他们中间,在上面放了一把松子糖。
“我还挺嫉妒关大哥的,因为失而复得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徐不疾后退几步,靠着廊下的栏杆,坐在让她舒适的距离,轻声道。
“带大我的外祖母去世时,我在外求学,就没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以至于我当时一听我表弟叫外祖母就烦,总是不愿意他来我家。”
啊?
云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不疾表弟的外祖,不就是徐不疾自己祖母?
“我祖母当然发现了,她问我的时候,我很难过,我很内疚,也觉得十分羞耻,”徐不疾笑笑,嗓音低沉,“我怎么能嫉妒自己的亲人呢?明明他们都那么好。”
云暮的视线从空中移到了他的脸庞,专注的问他,“后来呢?”
“后来祖母说,是人都有心,羡慕旁人的亲密是人的本性,是人之常情。”徐不疾抬手扔了一颗糖到口中,咂咂嘴。
“然后她抬手就给了一拐棍,”
看着云暮眼眸中的讶异,徐不疾绷着脸捏了兰花指,学着老太太的语气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带大你,情分上就比不过我那老姐姐?还是说你想我也咽气?”
云暮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暖炉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真的,这么大一个包!”
徐不疾指了指脑袋,俯身将那暖炉捡了起来,冲云暮笑了笑,“然后祖母告诉我,臭小子,你想她的时候就吃一颗糖。”
那就吃一颗糖吧。
云暮拿了颗糖放进嘴里,松子糖又甜又带了点松叶香。她以手支颌,神色坦荡,语气却很直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因着一张脸,遇见过太多带着缘故的好。
为什么?
徐不疾回想起半月前看到她的场景。
漫天飞雪中,包裹在兔毛领中的一双杏眼,美得纯粹又摄人心魄,像是山间精怪来了人世。
其实这是他第三次见她。
只不过她的眼眸中不是明媚,也不是沉郁,是向死而生的坚韧。那时徐不疾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这四年间,她一定吃了许多的苦。
屋子里没了声响,雪落在院中窸窸窣窣听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