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三次骗她了。
云暮飘忽笑了起来,到也不是嘲讽,她只是觉得有趣。
她不信。
崔琰叹了口气,轻轻将掌心搭在她那只扶着肚子的手上,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中,心底才算踏实些。
不过没关系,往后她会信的。
“云儿,”
崔琰张口想说什么,忽而又哑了声。
苏家今日才算是全然处理妥当,有了银管那次,他是不愿重蹈覆辙再留一点隐患的。
崔琰掌心微潮,心头闪过不安,却不敢再同她说什么。
银管那次她便怕得厉害,他怕她又吓着。
他微微躬身,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脑袋上。
像是要用整个人将她包裹起来。
她,他,孩子。
他同她有割舍不断的连接。
屋子里冰轮吱呀作响,他同她之间,总归还是静默了下来。
崔琰此刻只觉得静默熬人心肝。
想了想,他另寻话题柔声哄她道,“这肚兜倒是精巧,你生产时可带着。”
卢三娘身子也孱弱,却能顺当产下个男婴,这便是运道。
若是云暮能借一借运势,倒是也好。
“好。”
云暮似乎惫懒起来,她微微阖眼,细白指尖轻轻摩挲那肚兜。
崔琰于是低头看怀中的她,那样小一个人,乌蓬的发垂在肩头,隐着温热嫩白的脸,碧玉的衫搭在他的身上,同他的天晴色袍子甚是相配。
看她正极认真的端详那小肚兜,忍不住又道,
“等以后叫绣娘做三件一样料子的样式,咱们一家三口一起穿,可好?”
云暮只觉得崔琰有些话多。
她不再搭理他,只靠在他怀中,细细看那孩童的衣物。
巨大的诡异荒诞和不详的感觉在云暮心头盘旋。
这衣裳……云暮紧紧攥着那肚兜。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混乱的脚步声。
“国公爷,不好了!”
松烟声略颤,神色发急,“卢家娘子——”
“松烟!”
崔琰厉声喝止他。
腿上忽传来大片的温热潮湿,崔琰惶惶然低头看去。
乌发蜷曲挂在脸颊,云暮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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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中水汽、血腥气蒸腾,像是蒸笼一般。
珠帘之后人影摇晃。
有人死命摇着风轮,想叫屋子里凉快些。
有产婆丫鬟端了早就备好的一应物件,剪子,纱布,热水,神色匆匆往来。
有两个掺着云暮,正按照叶桐的吩咐,想喂她喝一些糖水来提气。
生产哪有那么快的?
云暮也是轮到自己才知道,开始发动之后还要熬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