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到屋子,面对一桌陌生人时,老丈的面容又变得有些憨厚窘迫。
六六将情况给慕朝云说了声。
“哦?”慕朝云刚好喝完一碗汤,将碗递到六六手中,“还要一碗。”才转眸看向青年,“你大父(祖父)擅编织、木匠,你又擅长什么?”
青年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长相虽粗糙了些,衣襟却并不像寻常木匠那样,为了清凉些,大大敞开,露出油亮胸口。
他的衣襟敛得很齐整,收拾得也十分干净。
他拍着胸口道:“大父会的我都会,只是做得不如大父娴熟流畅,我留下可不用工钱,包一日两顿就行。住处也不必特意收拾,我与大父抵膝而眠便好。”
只要能留下,其他的他都不计较。
慕朝云伸手接过六六递来的半满汤碗,轻轻搅动:“我们这里地方宽敞,也没那么多人,不必空着屋子,反倒让你们受累。你们自己去收拾好就行,不过我看你们似乎并不是市籍之徒,而是民户之众,怎会主动上门当家宰?”1
她的语气轻缓,热雾又将她淡漠双眸遮掩,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老丈接过话头道:“我们乃自宋国而来的新民。”
宋?
要是她脑海深处挖起来的记忆还算靠谱的话,墨翟似乎就是孤竹君之后,宋国人。
当然,墨子到底是哪国人,向来有争议,这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说法。
然——
世事果真有这么多巧合么?
慕朝云将汤碗放下:“不知老丈如何称呼?这位——壮士,又如何称呼?”
都把人定下了,她还没能知道对方的名字。
“在下黑土……”
“噗——”六六一口汤呛着,不忍心喷到慕朝云身上,转脸给小二来了个均匀洒脸。
小二如今真眼瞎,完全看不见对方动作,半张脸惨遭洗浴。
旁边阿一,旋身倒退三步远,看着阳光下变成细雾的汤液散着金光,在空中飘舞,停在他深衣前。
好险。
黑土张开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不必管他们。”慕朝云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眼皮子都没偏转一下,“我们宅邸的人,可能都有些不太正常,你要多担待,遇到情况不妥时,离他们远些就是。”
毕竟是玩家,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她也无法预料。
看淡一些就好。
黑土眼皮子狠狠一跳,差点儿将他眼珠子都拉疼了。
他耳朵莫不是老得坏掉了,将“寻常”二字,听成“正常”?
可、可——
看着还在咳嗽,与流淌汤水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连眼睛都坏掉了。
这些人看起来,的确不太正常。
“黑土……”慕朝云念叨了一遍,“你不介意我们叫你黑翁吧?”
她一把年纪了,好意思直接叫对方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黑土,阿一他们估计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