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才说:“嗯,有宇宙飞船会回来。”
大灾难过去十三年后,那些人死了吗?会回来吗。
“露敏……”日向阳葵对他软乎乎微笑起来。
稻崎露敏想,她的脸白得像纸,锋利的薄纸,连像粉蝶轻颤的害羞都不能了。
她让他靠近,慢慢拥抱住他,安慰他:“不要害怕。”
日向阳葵没有安慰到稻崎露敏。
她的皮肤太冰凉了……是活着,还没死?
他抬手摸摸她后脑勺的头发,这么凉,竟有些濡湿了。
“喝热水吗?没那么热,凉了一会。”
“不。”
日向阳葵只想与自己的露敏紧紧依偎,依靠,依恋。
怀抱越来越狭窄。
最开始,紧紧的相拥带给彼此强的安全感;接着,呼吸变得浓重;逐渐,肋骨如同被铁锁勒住,胸腔内跳动的心脏越发激烈。
生命简直被拥抱遏制了。
日向阳葵放开他,说:“我也爱你。”
不等稻崎露敏回复,她无比肯定:“你爱我。”
太确定了,确定得荒谬。
谁会这样说?
稻崎露敏想笑,又笑不出来,于是说:“我爱你。”
其实不太确定。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极僵,脸也麻木,鼻腔更是酸的、涩的。
但是真的。
日向阳葵没听出来那些,她只觉得高兴,于是无比满足地亲吻爱人,像是被火苗烫到嘴。
她的爱是纯洁、真挚、美好。
也是嫉妒、绝望、痴迷。
牺牲、强制、占有。
“我们一起死,好吗?好。”
日向阳葵的双手松松地揽在稻崎露敏的脖颈上,然后猛地合拢——
死亡多么可怕,人又极其脆弱。
稻崎露敏挣扎起来,不断反抗,他的手臂向旁边伸去——
他端起旁边酒精炉上的铁桶,向日向阳葵砸去。
热水淋湿了被褥、枕头、衣衫,还有他们。
稻崎露敏痛苦闷哼,是日向阳葵折断了他的手腕。
提不动的铁通跌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冲击脆弱的耳膜。
“露敏不是爱我吗?”她委屈又可怜更疑惑不解地问他。
稻崎露敏不用开口,暴露眼中的恐惧已经作了答案。
他怕死。
本来死也无所谓,但他害怕。
比一切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