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系。”
谈善磕绊了半天,没说出口。
他掩饰性地伸手盖住自己发烫的脖颈,扔给鬼一个乌黑后脑勺,拙劣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去带走那把剑?我知道在哪儿。”
灯火幽晖。
时光过去千年,已经很难想象这把断剑背后发生的故事。他的主人或许用它剑斩仇敌,或许用它手刃同胞,或许用它引得美人三顾,泪痕化作剑身斑驳枯涸血迹。
桀骜帝王一生功勋,都归尘与土。
谈善站在透明玻璃柜前,不受控制地伸手。他刚要隔着那层薄薄玻璃碰到剑身,一只葱白的手先他一步盖了上去,指尖和剑身相抵,似乎一个跨越千年的触碰。
手的主人痴迷地靠近,眼眶悬着一滴泪,低低问:“它叫‘饮断’,是不是极好的名字。”
商君,商君。
刚见他时他是深宫男妃,玉笛斜拦,风头无两。出行破格被允了大轿,笑靥娇然,双脚从不沾地。
谈善不用低头都能看见冰凉地面一双赤足,血痕遍布,在雪白皮肉上显得狰狞。他顿了一下,紧闭双唇。
极大血腥味。
“多好的名字,我祖父当年遍寻天下玄铁,十八工匠呕心沥血月余,锻造这样一把浴血长剑,才配得上我的王。”
商君望着那柄再也碰不到的剑,惨然笑了起来。
恍然十二旒冕君王自龙椅上弯腰,将他扶起,自此一生喜怒都交付。
他双颊微红嫁他少时仰慕的枭雄,却忘了,相同的位置上走过多少难掩倾慕之情的男男女女。
君王薄情,情如鸩酒断肠。
他早有心上人,孕子而死,于是后位上是谁都可以。
轰然火起,房梁爆裂声。顺着窗往外,一片连绵火海,热浪翻卷。
“我见过你。”商君念念不舍地将视线从断剑上移开,“你也活了这千年,想必十分孤寂。”
谈善一怔。
他突然意识到,商君把他当成了鬼。因为他不该看见鬼,也不该知道这些深宫秘辛。
不能开口。
谈善生生把“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吞了进去。
商君骤然发现什么似的紧盯他的颈项,状如癫狂:“你身上有世子的气息,你见过他了。”
他又一寸寸将头扭到背面,双眼通红怨怼:“你们变成鬼,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谈善下意识后退一步。
“对对,对。世子生而有灵,一定有办法,还来得及,来得及。”
姜王宫的人对他们的世子天然有深入骨髓的信任和恐惧,他们畏惧那个与不详乌鸦对话的少年,同样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