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没有丝毫怜惜,嫌她的乌发沾了血,便将她的脑袋全按进兰汤。
小七不会游水,也不会憋气,被按在水里不能喘息。她没有双手供她挣扎,唯有双肩脊背徒劳地耸动,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就险些叫她险些窒了息,出了水便是好一顿的呛咳。
呛得她双眸通红。
小七以为这样的刑罚亦是永无止境,她几乎做好了一整晚皆被灌进兰汤的准备。
但只这一次,那人便松了手。
她那苍白的脸被兰汤一泡,总算有了几分颜色。
她记得昨夜浴缶里的水一片浅红,而今夜更甚。
他清洗她背上的伤,她瑟然忍受着,不敢反抗身旁的暴君。
他觉得洗干净了,便将她拽了出来,小七栗栗危惧,惊骇地轻呼出声。
她以为那人要将她扔在地上,但那人只是一张薄毯裹了,抬步便将她扛进了卧房。
她不知那人究竟要干什么,瞪大双眸,提心吊胆地戒备着。
那人竟将她放在案旁,屈尊为她擦起了湿透的长发。
那张青铜雕花长案是她的噩梦,她看见这张长案便毛骨悚然。
但此刻他竟将她放在了这长案一旁,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那人说,“鬒发娥眉,生的极美,原不需什么金簪玉饰。”
小七原不知道自己竟有一头极美的乌发,从前无人与她说过。
恍然想起魏昭平三年冬星夜从燕军大营出逃,半路被他拦在马下,那时他勒马止步,拔出青龙宝剑冲着她的脑袋一剑劈来。
那长剑杀气凛凛,力道极大,却并没有削掉她的脑袋,只是“叮”得一声将她的长簪撞了出去,记得她头上一松,一头青丝在风中散落开来。
她在魏营女扮男装三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许瞻面前散开长发。
后来,他没收了她的簪子,她平素不过只以一根帛带束发。
原先觉得自己可怜,没想到竟是那人喜欢。
她心里才有一分松快,没想到那人随手挽起一缕青丝打量,颇有几分惋惜,“却断了一截。”
小七的心顿然又被提了起来,他依旧认定她挡那一刀是为了洗清嫌疑。
他擦得细致,那一头的青丝竟被他擦得干净。
可擦干了之后他要干什么,她双肩微颤,惶然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