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藏匿在山石后的干草垛也被点燃,混杂着巨石,随山势而下,敌军被困在谷中,进退不是,很快便乱作一团。
愈乱便愈难组织反击,先头中箭者无数,后被火烧伤,被巨石砸中者,互相踩踏致死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形势已如预估的一样,元南聿对刘勇道:“快派人点火。”
“是!”
数百名将士点燃了马尾上的艾草,又狠狠地将兵刃刺进马臀,战马吃痛,又被烈火焚身,疯狂地朝着谷中奔去。
方才点燃的那些草垛,已经燃烧许久,此刻刮的是西南方向的风,浓烟顺着风势,让谷底很快被烟霾弥漫,五步之外几不能视物,叛军还未来的及看轻形势,又被数千匹战马冲的七零八落。
那些马儿被烈火烧身,发出痛苦的嘶叫,它们毫无章法的在谷底疯狂乱奔着,裹挟着巨大的火球,不知又有多少敌人被踩死于马蹄之下。
风势渐起,穿行于整个谷道中的浓烟,不知何时越发浓烈起来,且夹杂着怪异的气味,等叛军察觉出不对,为时已晚。
他们被浓烟呛得双目赤红,紧接着嗓子被辣的生疼,眼泪鼻涕齐流,根本无法控制。更有甚者,已经倒伏在地,开始呕吐起来。
那些绑在马尾上的艾草,一早被元南聿命人掺进了毒草,只奈何荒山野岭找不到毒性更大的草药代替,否则这毒烟的威力更大。
叛军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突然上空传来号角声,是赵昶麾下大将徐峰命将士冲锋的信号。
他们必须冲出隘口,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一时几乎陷于死地的叛军挣扎着集结,向着隘口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冲啊,杀——”
浓烟渐散,彼时谷中一骑绝尘,来将身披玄氅,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远处如林,那将军面无畏惧,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稳稳落入敌阵,长戟横扫一片,元南聿手下士卒已有数人被他扫于脚下。
挡在隘口处的晟军,因关口狭窄,被元南聿分成了三组,那人猛地冲杀过来,寻常将士抵挡不住,已快被他冲到第二战阵,他身后的士卒被他领着开路,士气大振,很快两军将士冲撞在了一处。
人和马的尸体堆积在不过五丈宽的隘口处,几被踩成烂泥,但谁也顾不得这些死去的肉身。喊声、杀声、惨叫声混成一团,鲜血很快染红了半个谷道。
人间修罗场再现,血腥且残酷!
钱非同的援军还未到,不能这么快就让他们撕开口子。
“斩敌将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晟军为挡住他,紧忙着重新布阵,元南聿骑在乌云踏雪上看的真切,除了大将徐峰,无人能再有此神勇!
情势危急,元南聿一手持盾,一手执,策马过去就要迎他,却不想身后一人一骑从他右侧突然闪出,那人策马拦在元南聿身前,从腰中抽出长剑,转身对着身后士卒大喊:“保护元将军——”
元南聿当即僵在原地!
“蕞尔鼠辈,何须元南聿出马,我便能斩你于马下!”
徐峰拼杀许久,身前背后皆已受伤,他见眼前之人眼生的很,不知他到底是何人,竟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他吐掉口中鲜血,双眼瞪如铜铃。
“无知竖子,在我面前,也敢大言不惭!”说完,徐峰加紧身下马腹,向着眼前之人冲杀过来。
徐峰不认得他,元南聿却对这张脸熟悉的很。
他一时又急、又恨、又恼,似乎天地旋转,晨昏不明,一个心都因这个人紧张的狂跳不止。
陈霂!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徐峰扔了已近无力持拿的长戟,抽出了腰中佩剑,左右出锋,便又有数人被他斩于马下。
他策马到了陈霂跟前,忽然剑锋一转,陈霂只听“呼”的一阵被利刃刺破的风声划向耳边,敌将长臂一伸,手中宝剑便直直刺了过来。
陈霂用剑格挡,拆了几招,手腕一痛,竟是被徐峰划破了手上的皮肉。他眼神一暗,抬剑将徐峰的锋刃格开,手腕反转着一抖,剑若寒光,向着徐峰的咽喉点去。
徐峰在马背上忽地向上一纵,如蛟龙腾空,再落得马背上,身体向后倾倒,那一剑是贴着鼻尖擦过去的,他咬紧槽牙,用宝剑横在面门前,挡住了陈霂劈下来的那一剑,“咔咔”两声,两人皆将全力灌于剑上,几要擦出火花。
叛军见徐峰跟陈霂战了许久还难分胜负,深知主将悍不畏死,替他们挡在了阵前,那些方才还乱作一团的队伍,此刻犹如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般,大受鼓舞。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立刻冲上,一批批的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即便占尽地利,晟军毕竟人数太少,这样下去不能长久抵挡。陈霂暗忖,若是不能快点制住这个徐峰,怕是就要让他们逃了。
他猛然变了招式,出招变得更加肆意轻快,手腕一震,一招风入松林便使了出去。
徐峰战了许久,已经快要脱力,他也急于摆脱来将,见对方手里剑如游龙一般刺来,他手中长剑用力一挑,故意卖了个破绽,宝剑脱手甩向了空中。
陈霂见时机已到,欲举剑再战,却见眼前银光闪闪,那人袖里甩出不知什么暗器,直冲他眼前飞来。
“不好!”元南聿在心里大叫一声,策马直扑过来,一拦,却还是晚了一步。所幸枪前的银圈擦住了那暗器,上面的力道立马变了方向。
一道阴风袭来,再想挡已是来不及,那暗器一下子扎进了陈霂的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