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姨娘不以为然,看了眼顾清宜,何尝看不出她在府中的谨小慎微,她饮了一口茶,勾了勾唇:“我啊,是真心感谢你昨儿记得霄言那孩子的生辰宴,多说了两句,这男人啊,靠不住的,也许,”潭姨娘眸光一闪,轻声道:“过几天就知晓了呢。”
顾清宜心底疑惑,还不等说话,屋外就听忆云的声音传来:“表姑娘,好像是幸栖姑娘过来寻你,应该是有什么要事。”
潭姨娘神色一顿,幸栖?那不是裴霁回身边的人吗?她看向顾清宜,不知在想什么,而后道:“忆云手脚慢,还没将茶水端上来,看来我这杯茶,表姑娘喝不上了,罢了罢了,表姑娘快去,可别叫那活阎王好等。”
顾清宜将潭姨娘的神色纳入眼底,好似没听懂她的一语双关,起身告辞,临走时,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一边呆坐着的裴温,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院外,幸栖双手环在身前,斜靠着春江湖边的亭柱,看见顾清宜出来后直起身走了过来:“表姑娘,大人让我带表姑娘过去。”
“嗯,劳烦幸栖姑娘多跑一趟。”
幸栖侧目看她:“不必客气,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而后无言,幸栖办事利落风行,步子较大的走在前面,眨眼就几米开外,半夏嘴唇动了动,凑到顾清宜耳边将方才的顾虑说出来:“姑娘,方才奴婢站在两位姑娘身后,瞧见。。。。。。五姑娘后腿好像受伤了。”
那青色衣裙都渗出了一些血迹。
顾清宜看了眼正前方走着的幸栖,压低声音道:“看出来了。”
“可奴婢怎么瞧着,这宜夏苑哪哪都透着怪异。。。。。。”
顾清宜敛眉,上次去香云寺她就看见裴温手腕上的鞭痕,今日她手腕鼓囊,瞧着使不上力的模样,怕是手腕也伤了有纱布包扎着,就算是庶出,好歹也流着裴氏的血,即便姨母也不敢这般罚人。
可她能做什么呢?还有,潭姨娘所说的那过几日就知晓了是什么意思?
“表姑娘,到了,请跟我来。”幸栖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清宜闻声回神,抬眼就见渚白居笔走龙蛇三个大字,她问:“这是要去哪,藏书阁么?”
按理说这些州卷之类应当在衙署放置妥帖,但前几年衙署走过一次水,而裴霁回坐上三品官员的位子,家中也放了拓印翻本,就放在渚白居的藏书阁。
幸栖没回答,抬手道:“表姑娘跟我过来就是。”
又来到书房。
幸樛一身黑衣劲装端着茶水出来,瞧见顾清宜点头示意,这时,幸栖抬手拦住顾清宜身后紧紧跟着的半夏:“大人不喜无关人员出入书房,你与我在此处等候。”
顾清宜提裙上了台阶,还是一眼就瞧见正对着门口的案几,但如今案几边没有人坐着,她抬手扣了扣门:“大表哥?”
屋内很快传出男子沉沉的声音:“进来。”
裴霁回在里间,顾清宜胆子有些大的打量起周遭来,许是时常有人过来议事,书房左右两侧各摆了三张梨木雕花的官帽椅,正中的案几上堆着许多她看不清的卷宗,纸上还有书写了一半的信笺。
怕看了不该看的,顾清宜连忙移开眼,却对上左侧出来的男子那漆黑幽深的眼眸,深深的有着她看不透的浓墨,顾清宜规矩的见礼:“大表哥安。”
裴霁回手上拿着一卷书,绕开她的见礼:“许是表姑娘不甚了解裴某,我最不喜等人,你我二人明面上是合作,吃亏的可是我。”
顾清宜抿抿唇,解释道:“先前早上来过一次,林水姑娘说大表哥尚未回来,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这才去看五表姐那探病,耽搁了时辰。”
裴霁回的眸色冷了些,高大修长的身影越发有压迫感,骤然,随着男子的走近,她眼前递来一份小册,“这是四年间安州的州卷名录,有劳表姑娘帮我誊抄一遍了。”
她有些发懵了:“誊抄一遍?”
她打开小册一看,这、这足足有八册书呐!
看她张了嘴呆愣的模样与平日相去甚远,裴霁回眼底有几丝逗弄的意思:“无功不受绿,受禄应有功,这卷宗也旧了,是该誊抄一遍新的。往日人手不够都是国子监寻些书生,但正巧我看你字迹漂亮,那就有劳表妹了,等下我让幸栖将近五年的州卷都寻出来,你安心抄写。”
谁都没发现,他的称呼从表姑娘变为了表妹。
顾清宜咬咬唇,往日冷静应对,伶牙俐齿,如今却不知该怎么反驳,他这是惩罚她那日对裴屏玉捏造他的事,偏偏合作上她占了裴霁回的便宜,现在让她无法回拒。
各种名贵的花草遍布庭院,鹅卵小路错落有致的穿过花园,幸栖面色尴尬的带着顾清宜来了亭中的石桌边,有些不好意思说:
“表姑娘,这处就是了,姑娘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之笔墨纸砚。”
“嗯,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