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杨咏晴也不自觉加快脚步,伤心归伤心,她却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四下无人,谁知这大黑天的路上会有什么呢?
她低头匆忙赶路,不期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你说你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装大度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乍然的人声,犹如黑夜中不期而至的幽灵,吓得杨咏晴当即血液凝固,她大张着嘴,差点叫出声。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杨咏晴忍不住咆哮两声,尽管她已经认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应该尊敬着的厂长,刘致和。
“呵呵……”
他心情似乎不错,轻轻笑出声,并不因下属工人的“忤逆”而生气。
杨咏晴这才看到他似乎醉得不轻,脚步虚浮,身体轻晃,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不时灌上一口,不觉脱口而出,“怎的,您这是上演古代豪侠吗?”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你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厂长刘致和乐不可支,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就说,我就说嘛,你呀,跟我一样,都善于伪装,哈哈,伪装……”
杨咏晴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人,索性加快脚步往前走。
谁知醉酒的刘致和偏偏一步三晃,紧紧跟上来,“其实你心里肯定很想骂我‘神经病’,没关系,你就骂出来嘛,还有……你心里其实很想跟那个,呃,小伙子好,没关系,你就去追嘛,反正他跟那女孩子又没结婚……你想要就去争取嘛,干嘛不大胆一点儿呢?你看着别人犹豫不决,岂不知自己亦是如此?”
被人明晃晃戳中心事,杨咏晴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她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你……都听到什么了?怎么知……”
她一向谨慎,即便被猜中心事,也不愿多话,徒留话柄。
索性将话题略过,杨咏晴朝身后看了看,真是奇了怪了,这条硬邦邦的土路,任何人走上面都会有声音,为何她刚刚就没听见声音?还有这刘致和到底是属什么的啊,为何会走路无声??
刘致和伸出一只手挡住,凑近杨咏晴耳边嘀咕,“悄悄告诉你,我是属猫的,”
当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一声“喵”,然后低头看脚,“我脚上长了肉垫,所以走路,”
他竖起一根指头摇动,“没声。”
鬼使神差地,杨咏晴立即看向他的脚,片刻后醒悟,自己真是离了大谱,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她将此归罪于自己今晚也喝了酒的缘故。
“哈哈哈……哈哈哈……”
刘致和简直要笑倒在路上,看样子几乎要笑断气,“你怎会……怎会……怎会如此可爱?”
“怕不是心里想说我‘愚蠢’吧?”
杨咏晴当即转身快步向前,她下定决心绝不再理这个醉酒的人,也绝不再说一句话。
“哎,哎,你别……”
谁知刘致和没一会儿便追了上来,真是难以想象,他醉成这样,走起路来倒还挺快,要不是他身上酒气冲天,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喝酒,真醉假醉?
“哎,你别跑那么快,聊一会儿……”
杨咏晴压根不理会,闷头往前冲,心里思忖这个人真是有毛病,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说,还喜欢胡言乱语。
他伸手想要拉住杨咏晴,不曾想她转身侧肩,也不知是被绊到脚还是扑了空,刘致和一下子摔倒在路边灌溉庄稼的沟渠里,“咚”一声闷响,听着肉疼。
杨咏晴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她劝说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得赶紧回去,边想边立刻快步走。
然而……
没走几步路,她还是慢慢停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头,朝刚才那人摔倒的地方看过去。奈何眼下一片漆黑,小路两边都是庄稼地,根本不可能有路灯,她身上仅有一个电量微弱,堪堪可以用来照明的手电筒,头顶半轮模糊不清的残月,发出模糊不清的月色。
“算了,我赶紧回到厂子里去,等会可以叫保安过来。”
“可他,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儿,这到处是泥土,顶多就是摔破点皮什么的……”
“那他喝了酒,会不会呕吐堵住喉咙,出意外?”
……
她脑子里两个小人不停地斗来斗去,谁都想说服对方,可谁都没法说服对方,这个时候杨咏晴无比后悔自己以前读过那么多杂书,了解那么多无用的知识,影响此刻自己的果决。
“算了!”
杨咏晴双手一合,将两个小人统统赶跑,她努力冷静地思考一下,最终决定自己先过去看一眼,只要确定那个人还有呼吸,她立马跑回厂子里叫人过来,绝不多留。
于是,杨咏晴握紧拳头,慢慢地往回走,还不忘顺手捡起路边半块砖头,拿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识故人
她小心地一步一步,试探地走回到刚才刘致和摔倒的地方,然而,却惊讶地发现似乎什么也没有,她前后看了看,这沟渠大约半米深的样子,一眼便可看到底,而且整条从前到后,毫无遮挡,却不曾有任何人影,她忍不住嘀咕起疑,“难道我记错了?可明明是这里啊??”
杨咏晴试着以刚才刘厂长摔倒的位置跳进沟渠里,然而用树枝将里面的杂草落叶拨弄一番,仍是空无一物。
“呵,这还真是奇了,难不成他当真是什么神鬼?会凭空出现、消失的法术?”
想到这里,杨咏晴不自觉“呵呵”又笑几声,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说,那都是骗人的;也从不惧怕黑夜,只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她堂堂正正,不怕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