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后,齐岁寒才开口:“抱歉,我当时不知道,你别介意。”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高贺别扭地眨了眨眼,看见交通信号灯变绿了,就碰了碰齐岁寒的手臂,“绿灯了,走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捡叶子是做什么。”
“就是标本,想做书签也可以,我家有很多。”
“那我能看看它们吗?”齐岁寒不动声色地问。
高贺很爽快:“可以啊,那你跟我回家吧。”
高贺家客厅里摆着很多一家三口的合照,还有他小时候的单人照,看起来很温馨。
发现齐岁寒一直盯着自己八岁在河边捞蝌蚪的照片看,高贺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别看了,那时候蠢死了。”
“很可爱。”
“你进我房间先坐一下,我去倒水。”高贺假装没听见,逃一样地跑了。
高贺的房间很宽阔,奶白色的主色调有种干净明亮的感觉。
墙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挂了一个裱着很多银杏叶的透明框。
其他东西也都摆得很整齐。
唯一比较乱的地方大概就是书桌了。
但上面没有什么学习的痕迹,都是做树叶标本的工具。
桌面最左边有一本很厚的收藏册,应该是高贺收集银杏叶的册子,齐岁寒想。
“那本是今年才开始的,这本里面更多。”高贺从书柜里拿出另一本收藏册给他。
齐岁寒翻开发现居然一整本都是银杏。
排版看似很随意,但是都压得很仔细,有的叶脉甚至还用美纹纸固定了。
“怎么想着做这个?”齐岁寒刚才在路上就想问了。
“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回答挺高贺的。
“前年暑假,我参观了一个美术展,其中有一幅作品是用一根根头发拼的简笔画。画的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从她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高贺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也比平时轻柔了很多,“当时觉得很有意思,应该就是这么来的灵感吧。”
“那为什么都是银杏叶?”
高贺转着一片金黄色银杏的叶脉,眼中闪烁着雀跃:“一棵银杏树的寿命很长,能活上千年,但银杏叶的更迭却很频繁,树掉叶子就像是人每天掉头发一样。把他们做成标本,定格住当下的样子,就像是让他们获得了永生。”
齐岁寒定定地看着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贺,和以往的都不太一样。
高贺继续缓缓地开口:“每一片银杏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小不一、颜色不同、分叉也不同,甚至是不同的品种,就像是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也像人生各种不同的尝试。”
他的眼睛看着手上的那片银杏叶,又好像只是透过它在看别的什么:“你不能说他们哪一片更好,哪一片差点,只能说更喜欢哪片吧。”
“那你更喜欢哪片呢?”齐岁寒看着面前摊开的册子,顺着他的话问。
“他们放在这里,对我来说就都是特别的。”
特别于那些被风吹落在地上无人捡拾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