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得眼眶发红,眼泪都要留下来,赶忙是捂着心口,无声咳了咳。
“郡主,崔家六郎……”阿草又歪着头提醒了一句。
“……”她晓得。葱玉般的十指捏着蒲棒的茎,什么也没说出来。
崔明端越礼瞧了一眼,只觉伊人身形如蒲柳一般娇弱,在河滩的晚风里摇摇欲坠。
他下马先是行了一礼,克尽臣子本分,“臣——崔明端,路过此地,特来拜见。”
“……”
萧鸣笙更是急了。特来拜见——特来解除婚约?
这婚约解除倒也罢,只是依着萧家目前的处境,再解除婚约,这日子是不是就更加难过了?
好歹也等她将诸事摸个清楚明白!
崔明端等了半晌,没等来动静,也己起身。他与她的关系,自然不是严苛的臣下。
而萧鸣笙这边,那几丝恼人的丝绒,终是被口涎带着咽了下去。
“咳……”萧鸣笙胡乱应了一身,后背热热麻麻的,出了一身的汗。
罢了罢了,若是他先提的,那自己倒还有争取的余地。补偿的银钱铺子,她会一一笑纳;最最要紧的,再同他要几个会看账会打理家事的人。
她的算盘打得响亮,崔明端亦是负手站着,没再开口。
二人不近不远站着,夕阳已慢慢落在山顶,晚风袭来,带着芦苇的清香,似乎也掺了些旁的。
借着衣袖的遮掩,崔明端舒展着拳头,久病之人出门这样久,风也凉了,也不晓得回去。
他默默叹息,抵在身后的手在袖中默默收拳,终是甩了袖子,拱手道:“不知是否方便讨口水喝?”
“嗯?”
萧鸣笙余光紧紧抓住他躬身的动作,脑子和眼珠子动得一样厉害:要喝水,且去河边。
香蒲本就是长在河滩边,他骑着马来,随意赶赶就到了。
但是,矜贵的崔家六郎,不喝河里的水,自然也不是来讨水喝的。
萧鸣笙慢慢走出河滩,照着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在这样紧绷的情况下,不一定走到山腰的院子。前一回有阿草在,背着倒也没什么,要是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
“大人才回京,必是诸事缠身,”萧鸣笙轻咳,攥着帕子稍稍缓了口气,“百忙中来此,或是有要事,不妨直说。”
“郡主说的是,臣来此,确是有一桩事——”究竟是何事,崔明端到底没说出口。难不成是要他说:来此,是为了查一查府中刁奴是否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家丑,何必外扬?他家治下不严,转而来问她,算什么事?
只是,他的话含了素日办公的语气,萧鸣笙与他是头一回见——因着礼仪,她连面也没见着,但听出其中威严,便如实道:“这几年,我一直病着,家里的庶务是交由嬷嬷来做。也不知……大人,是要问哪一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