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发觉霍因霍兹大人在这方面似乎有些迟钝,她决定暗地里帮缪伊缪斯大人一把。
“也许,说不准,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您摸摸那条缠上您的尾巴,尾巴的主人会更舒服一点呢?”
恶魔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魔王把自己埋在温暖的温泉池内,只在水面上露出一根弯曲的呆毛,浮标似的。他不是很敢从水里出去,因为有只非常可恶的恶魔,正堵在门外。
他又想起白天时霍因霍兹发疯所说的胡话了。尾巴训练这种事情,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咕噜咕噜的气泡从水面浮出,伴随着水波被搅动。缪伊在水下握住自己的尾巴,他盯着末端卡住的金环,发呆。
这个小东西该不会要一直跟着他了吧?霍因霍兹竟然什么也没问,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他的尾巴上被安上了奇怪的外来事物,沾染上了别人的气息,霍因霍兹就一点也不生气?这家伙不总是唠叨着叫他注意安全吗?
……那只精灵还好吗?
魔王在水下咕噜咕噜一阵,终于浮出水面,甩干净带水的长发。他随手将自己敷衍性地擦干,拖着满身水汽就往外走,掀开帘子冒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霍因霍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认识那只叫奈奈利的精灵?有个自称是精灵王的东西要害他,这件事他知道吗?”
“……”
缪伊裹着浴巾,突然感到一阵凉意。霍因霍兹刚才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被他打断,这会儿一副哑巴样子,还盯着他的尾巴看。
对了,尾巴!
缪伊后退一步,将帘子挡在身前,一手捂着尾巴,警惕道:“别打我尾巴的主意,我是不会让你碰的。”
“那如果它主动碰我呢?”恶魔轻声问。
缪伊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的尾巴怎么可能……”说到后面,他垂下目光,声音减弱,稍显心虚。
他听到恶魔笑了下,随后对方走近,将帘子撑起。视线里伸过来一截手腕,悬在腹前,苍白得没有血色。
缪伊撇开头继续嘟哝:“做什么?指望我自己握上去吗?我又不是小狗……”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突兀停下,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空气中再一次传来恶魔的轻笑声。
缪伊抓紧手心间帘子的布料,一点点将头转回来。入目是霍因霍兹的手腕,以及缠绕在那手腕上的眼熟黑尾巴。
初步训练
“缪伊缪斯,克制住你的本能。”
“我没有,是尾巴它自己……”魔王摁住尾巴尖。
“缪伊缪斯,它又动了。”
“我在努力……”魔王再次摁住尾巴尖。
“缪伊缪斯,离刚才只经过了不到一分钟,你……”
“我怎么知道它为什么要乱动啊!”魔王崩溃地把自己埋进小窝里。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缪伊卷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霍因霍兹的神色。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坏成这样了,明明他很努力地让其安静,尾巴却还是自顾自地纠缠上东西。最要命的是,被纠缠上的“东西”是霍因霍兹。整个晚上,他就被霍因霍兹注视着,无处躲藏。
“缪伊缪斯,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让它安静下来,不会再让它缠上你!”
“……你要喝杯水吗?”
恶魔走出了地下小窝,留下魔王独自在温暖封闭的空间里。听到霍因霍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远处,缪伊这才深吸一口气,擦拭眼角的眼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魅魔的眼尾已染上热意,红成团。
他刚才钻到被窝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掩盖眼泪。看着自己的小尾巴一次又一次禁受不住诱惑,一次又一次缠上靠近的手腕,他竟然急得泛出眼泪,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每当霍因霍兹的气息靠近,那条不安分的桃心尖尾巴就开始兴奋,一晃一摆,想要靠近,想要亲昵,像是从小在主人手心间被养熟了的宠物……那他是什么?!
等缪伊匆匆将自己乱七八糟的脸整理好,霍因霍兹已回来,带着一壶水与一只小巧的浅口茶杯。
“喝点水,冷静一下。”霍因霍兹说。
缪伊低头捧着茶杯,就着抿水的动作说:“我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缪伊没再做声,他默默饮着杯中茶水,小口小口细抿,半天也没将杯子放下,仿佛杯中水永远也喝不尽。
“尾巴那里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魔王摇头。
“最近有中什么精神攻击吗?”
魔王继续摇头。
他与霍因霍兹坐在地毯上,中间隔着一张简易矮桌。这份距离令小尾巴没法再继续骚扰,它于是很乖巧地缩在主人脚边。
今晚从一开始,霍因霍兹的表情便很是认真,仿佛他的身体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仿佛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讨论。这和缪伊所以为的不太一样,他紧张僵硬的身体也才逐渐放松下来。
霍因霍兹只是在关心他,霍因霍兹没有想别的什么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们做了许多“实验”。将沾有霍因霍兹气味的衣物放置在近处,小尾巴会开开心心缠上去,埋在里面,像个变态一样。但如果霍因霍兹站到了同一距离,那么小尾巴便会放弃衣物,愉快缠住恶魔,主次分明。
漫长的喝水过程中,魔王添了一杯又一杯。到后来,恶魔将水壶放到远处,微蹙眉摇头:“晚上不能喝太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