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萍不满地嘟囔,“你说咱们辛辛苦苦到这儿来,还没休息缓一缓呢,就要开始干活儿,哎呀,这……可真要累死人。”
“不会啊,晚上好好睡一觉不就缓过来了吗?明天起来才上工,别担心。”
杨咏晴心说以前农忙的时候她还两天两夜干活没合眼呢,今天不过是坐几个小时大巴车,根本算不了什么。
谢萍终于知道为啥她和杨咏晴玩不到一起,在自己看来极苦极累极难的事儿,在她看来不过稀疏平常,根本没法聊到一处。
遂闭嘴,不再理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宿舍,门一推开,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喧哗,胖婶儿和一个高高瘦瘦、腊肠脸的女人聊得正欢,咧嘴哈哈大笑。
看得出这会儿她心情极好,冲杨咏晴和谢萍两人招手,“来,给你们介绍下,她姓高,跟我一块在食堂干活儿,你们以后叫她高婶儿,往后咱都是一个宿舍的,你们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们。老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来的两个小姑娘。”
杨咏晴和谢萍两个人忙同高婶儿打招呼,那人也冲她们点头,“是啊,以后有事儿尽管找咱们胖姐儿,你们不知道她可不仅仅是管食堂那么简单,她可是老厂长家亲戚呢,那刘厂长都得给几分颜面……”
杨咏晴看出来了,高婶儿这是故意在新人面前替胖婶儿立威呢。
“嗨,说这干啥。”
胖婶儿一脸得意,却故意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来,刚才说哪儿了……”
两个女人继续先前的话题说说笑笑,杨咏晴端起盆子,学其他人的样子,到门口水井边洗衣服去了。
回来时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谢萍同胖婶儿和高婶儿坐在一起聊得火热闹。见杨咏晴回来,连招呼也没打,像是憋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人,一整个滔滔不绝。看来和自己这个大闷罐在一起,她可真是憋坏了。
那几人热闹地聊天,杨咏晴独自躺在床上舒展四肢,细细回想这一天来的种种事情,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忽然看见与自己相邻的对面床铺上,不知何时躺了一个人?
怪女人
不怪她先前没留意到,实在是这个床铺有点特别,四周用深色床帐围起来,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里面是什么场景。
那人背侧身躺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己无关。
杨咏晴见她床下面有一条枕巾,想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便起床趿拉拖鞋走过去,捡起枕巾。
这才看清原来床上的女人眼睛大睁,并没有睡着,杨咏晴将枕巾递过去,小声说:“你好,你的东西掉了,我帮你捡……”
女人忽然转身掀开帘子一角,快速拿过自己的枕巾,遂又重新躺下,整个过程没看杨咏晴一眼,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一时间,杨咏晴尴尬地立在原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她转身,发现原先还热闹畅聊的三人组,不知何时停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
“呸,我跟你讲,有人就是贱种坏心,一点都不值得你对她好!”
胖婶儿走上前来,拉住杨咏晴的胳膊,刚刚还笑容满脸,此刻却犹如遇见仇人般,一脸愤慨难平,将杨咏晴强行拉到自己身旁,替她义愤填膺,抱打不平。
骂出口的话,尖酸刻薄,难听至极。
“啊?”
杨咏晴慌忙摆手解释,“不……不是……是……是我多管闲事儿,不关别人的事儿。”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无端给别人招致祸端。
“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有的人就是没礼貌,即便没主动邀请,可人家好歹帮了忙,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反倒还摆臭脸子,给谁看呢?”
高婶儿音量不大,但说出口的话同样伤人。
“就是,摆明是看不起人嘛。”
没想到谢萍竟也连声附和。
听了这俩人的话,胖婶儿更加愤慨,当面将床上的女人骂个狗血喷头。
而从始至终,床上的女人恍若未闻,一语不发。
杨咏晴不忍猝听,匆忙寻个理由脱身,早早躺回床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替自己抱不平呢,这分明是借自己的由头,挤兑挖苦床上的女人呢。
她可不想“同流合污”,本来这件事儿别人没错,都怪自己好心惹来的祸,然而谢萍却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
也许是太累太乏,满屋吵吵闹闹中,杨咏晴却昏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中有人摇她胳膊叫她名字,等她艰难睁开眼,却猛然发现床边坐了一人。
吓得她当即失声尖叫,却被那人及时捂住嘴巴,“哎,杨咏晴,别叫,别叫,是我,谢萍。”
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好半天才回归正位,杨咏晴手捂胸口,大口喘气,“半夜不睡觉,你坐这儿干嘛?!”
“嗨,我睡不着嘛。还有,我……我想出去小解,你能陪我吗?”
说是询问,实际上谢萍已经伸手拉杨咏晴起床了,“睡前水喝多了,所以就……”
杨咏晴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没办法,她只能披件衣服起床,总不好让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弄湿床铺吧。
从外面回来后,杨咏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听着上铺不断翻身的声音,杨咏晴知道,谢萍也睡不着。
想想有时命运真是可笑的很,明明自己拼了命的从家里“逃”出来,就是为了“躲”她和代佳炜远一些,想着只要看不见,那么再深的感情也会淡去,一颗无处归置的心也许最后能尘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