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跟在陈渝身后,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等进了廷尉府,陈渝直冲孙康书房,才发现里面空荡无一人。
陈渝顾不上别的,冲出书房,拦住个怀里抱满卷纸的低等文书便问他孙廷尉去了哪里。
那文书还是个半大少年,一袭制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他见平日里向来气定神闲的陈姑娘神色慌张,心里一急,自己也结巴起来。
他用断断续续的语句告诉她,孙大人今日作为重要案件的主审官得亲自升堂,恐怕很晚才能回到这里。
陈渝局促在孙康的书房里,坐立不安。对于杳无音讯的陈默玉夫妇,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却也得强压住心神,无论如何,现在她是陈府里除了孙康之外唯一名正言顺的主子,在任何情况下都得管理打点好一切。
孙康回来的比预想中的要早,小月一见孙康跨进书房,不等陈渝开口便乖巧的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书房的大门。
陈渝面无血色,唇白如纸,一双美目涣散无光。
“发生什么了?”见此情景,孙康大吃一惊道。
“我父亲和母亲杳无音信很久了。”陈渝站起来,不安的在厅堂内踱着方步,仿佛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
“稍安勿躁。”孙康定定心神,“陈翰林不是和夫人早就回蜀中了吗?”
陈渝步履纷乱,心如擂鼓。“最后一次传来家书已经将近两月有余,我那时手上事情颇多,只匆匆只言片语的回复了事。之后就没有收到任何家书了。”
她说着越想越怕。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秋雨绵延,入蜀之路大多以黑色青石在山间铺就,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湿润的气候易生青苔,马蹄车轮也都容易打滑,一旦滑倒甩出路面,后果不堪设想。就连在现代社会,偶尔也会在新闻上会看到云贵川三省客车摔进悬崖的惨剧发生。
陈渝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身上的披风却被桌角挂住。她失去重心,眼见就要撞上尖锐桌角,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扶住了。
“你莫急。”孙康扶陈渝站稳,缓缓松了手,“我会以廷尉府协助调查名义,让各地衙门都帮忙寻找陈翰林。只是你也需要想想,会不会有其他可能,陈翰林不愿或者不能联系你?”
陈渝之前从未想过还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如若遇到贼人,被绑架扣押,自然是不能联系的。”
“如果匪徒绑架,应该是为了钱财。陈翰林一行人多势众,所带箱笼里却多是书籍箱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朝廷中人卸任还乡。这种情况下,贵重物品皆会委托各地银号运送。绑匪只要稍微有点经验,肯定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孙康摇摇头,”再说如果真有这样愚笨的匪徒早就被捕获扔进狱里了,罪行严重的就斩首示众,怎么还能容许他们在山路上打劫?这也太侮辱地方上那些捕快的头脑了。”
陈渝蓦然想起方才在府里小月的那番话,这倒是一下子点醒了她。如果陈默玉听说了她和孙康的风流传闻,以本朝对女子尤其是清流贵女的要求,他觉得再认这个女儿实在败坏门风,让她就此在京中自生自灭也不是不可能。
事到如今,也只能开诚布公跟孙康说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到底,这场绯闻的始作俑者到底还是他。
陈渝语毕,孙康却双颊微红,喜笑颜开。
“如果陈翰林他们真的误会了,你打算怎么办?”
21打工与其去寄人篱下做个受气的小媳妇……
无论穿越前后,陈渝一直就不擅长处理感情中事。想到陈默玉可能听到的流言蜚语,她第一反应就是把问题抛给孙康,结果孙康反倒借机将了她一军。
脑海里盘旋了数十遍的一句“但凭廷尉大人做主”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做主?怎么做主?如若孙康跟陈默玉修书一封以示清白无异于做贼心虚,不但于事无补,万一泄露出去,反而会成为整个官场的笑柄。
如果孙康等到一切走向正轨,就此给她在京中找户人家嫁了,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跟着陈默玉回蜀中。反正都是包办婚姻,盲婚哑嫁,可能回蜀中的选择更好些,至少看在陈默玉的份上,夫家不敢对她太坏。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干脆把流言坐实就此跟着孙康算了。平心而论,孙康的条件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高富帅。更难得的是,孙康虽然出身显贵之家,但家庭环境相对简单。不论是性格温婉的公主,还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国公,在京城贵胄里是一等一的好相处。孙康本人既没有赌钱吃酒等不良嗜好,也不爱风月场所,一心扑在工作上,在本朝官二代里堪称珍稀动物。
只是一点,以孙康的身份,陈渝跟他在一起是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的,多半是以贵妾的身份。像孙康这样不论家世与自身条件都堪一流的,娶妻自然要门当户对,多半也是公主郡主之类的皇家女子。
对于做妾还是做妻,陈渝根本没概念,因为她自穿越起就没打算嫁人,与别人分享丈夫她实在没兴趣。虽然占据了这副古代少女的身体,但要她彻底成为一个三从四德的旧式贤女,也是不可能的。
陈渝依稀记得,在京城郊外,孙康承诺过,她既是为大理寺效力,那么大理寺会按主簿俸禄为她发薪。与其去寄人篱下做个受气的小媳妇,不如做大理寺的快乐打工人。
“既然大理寺把我聘为顾问,留在京中,自然是跟着你,又何必问我?”陈渝嫣然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