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叔父的月俸是三千香火纸钱,在县城中属于中下,因此百钱一次确实不算贵。
就在这时,忽地有行人大叫道:
“那老板,我若想要将你这画中美人,请一副回家去,作价几何?”
阴柔老板听见,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道:“我这画儿,个个都是无价之宝,若是要请回家中去嘛……
自然也是分文不收,只求你能善待她们几个。”
结果这话一说出,喊话那人便唯唯诺诺的缩回身子,溜出了人群。
并且不只他一个,余缺也是脚步挪动,向外面走去。
开什么玩笑,此地乃是鬼集,规矩似有似无的地方。
往来之人互不相识,不说个个都是歹人、凶犯,但也绝对没有能将宝贝白白送人的冤大头。
那画摊老板愿意将画中的美人免费送出,其定然是请神回家容易,再想送神则是难了。
余缺等人便是意识到了这点,不想过多的掺和。
果不其然,他们才走出几步,那木车后面忽然传出惊叫声:
“作甚、这是作甚!好呀你个奸商,老子花钱,你还索我精气?!”
结果那画摊老板笑吟吟的,扭头冲着木车后叫道:
“客官开什么玩笑,哪里是让您花钱。等您出来,记得来我这儿领走您的两百钱。
嘻嘻!小七、小五,伺候这位好大爷。”
啊的,一阵酸爽难言的惨叫声在木车后响起。
原来这木车摊位,虽然是做皮肉买卖的,但却不是收钱做买卖,而是玩一次,老板送客人一百钱,以换购客人身上的精气。
包括余缺在内的不少人听见了,都是忍不住的再次回头瞧,倍感诧异。
这时街道上有其他路过的行人,纷纷口中出了嗤笑声,似乎是在笑那客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来鬼街,蠢笨得紧。
不过倒也有人闻言,脚步迟疑,左看右看了几下,主动的就朝着画摊走过来。
余缺则是面上哑然失笑,他的精气可不算充裕,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存货能拿去快活。
否则快活过后,难以向自家的猫脸家神交代。
走过买人精气的画摊后,余缺继续在鬼集当中晃悠。
他粗略的将整个鬼集都走了一遍,现今日的鬼集约莫百丈大小,纵横有四条街,越是靠近十字路口的所在,则越是热闹,多是被如那画摊老板般的豪奢人物占据。
彼辈打着字号,露着人脸,并不遮掩身份,显然是想要做长期生意。
鬼集中的种种生意,也着实是让余缺开了眼界,单单一个买卖鬼物的生意,便被卖出了花儿来。
有从世代经营鬼铺的,有从野外收鬼来卖的,还有买卖祖宗鬼魂,甚至要卖了自个当鬼的,名目繁多。
其中负责经营鬼事的牙人、中人更是繁多。
他们巧舌如簧,颠黑倒白,嘴里说出了什么“百钱便可领头鬼回家”、“买大送小父子鬼”、“买法器送好鬼”……想方设法的拉拢着往来行人,争取让人心念一动,便可买鬼回家。
只不过种种说辞中,余缺都不用细听,便知道里面是一个坑接一个坑的。
他可不会忘记自家叔父的那头灯笼怪家神,其鬼贷还了十几年,到现在都没有还清。
甚至前不久他还听叔父叔母在唉声叹气,说这十来年尽它娘在还利息了,本金现在是半毛纸钱都没有少。
但即便如此,余缺依旧是瞧见有人纠结良久、迟疑半天,还是选择了一跺脚,主动迎着那些牙人中介走去,打算进坑里买鬼神。
即便有人在各家摊位、店铺中兜兜转转,对比许久,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只能选择一家铺子,躬身钻进。
等走出店铺时,这些人个个是失魂落魄,却又兴高采烈的,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悲。
余缺摇头看着这些,心下倒也是戚戚然。
他若是在野外没有抓到鬼物,八九成也会如这些行人般,来鬼集中任人宰割一番。
而且能来鬼集中背上鬼贷的行人,其实已经是县城中生活尚可的群体了。
毕竟许多人想要背上鬼贷,人店家都不稀罕呢!
余缺看了几眼后,彻底收回目光,不再做多的感想。
他可不会忘记自己今夜赶鬼集的目的,乃是购买一份炼度师传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