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胜于无。”乌芝芝本来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五行之源上。
用五行之源可以填补【天光隙】?
那只有沧澜才能做到的事,可他的方法错了,之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无法挽回。
“我去见见她,顺便告诉她,上官莲心还是死了。”乌芝芝说。
书生勉强一笑:“你还真是任性,就不怕她同你闹?”
“那我就打死她。”大仙就是那么杀伐无情。
乌芝芝脚步没有因为村民们的热情迎接而停下,忽然,她记起了什么,在经过书生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警告道:“沈潮生,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书生,又或者还活着的时候又名唤沈潮生,笑眯眯道:“什么叫多余的事情?”
他明知故问,“例如……谢忱?”
乌芝芝头也不回地离开,渔民们也各自散开,只有沈潮生依旧站在原地。
哦,不对,还有他怀中抱的那颗白萝卜。
白萝卜忽然说话了,“没听见她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吗,你怎么还不走?”
“多管闲事?”沈潮生大呼冤枉,“我哪里有?”
“哦。”白萝卜语气不冷不热,“那你的左手在干什么?给谢忱指路?”
沈潮生故作惊讶,“嗯,被你发现了。”
话虽如此,他可没有掐灭手上灵光的打算,“我只是觉得,她会希望谢忱来到这里。”
“她不希望。”白萝卜反驳,“她一直在保护谢忱,更希望他安全。”
“所以才说你还是草木之心,不通七情六欲。”沈潮生胸有成竹,“总不好叫她一个人背负太多。”
白萝卜还是不服气,“就算你给他指路,他也不一定会来,要知道没有哪个傻子会主动跳入天光隙。”
“他会来的。”沈潮生轻描淡写的语气是笃定。
就在一人一萝卜还在逞口舌之争的时候,头顶的天穹荡开了一圈波纹,仿佛石子掷入了水面带起无数涟漪。
来了。
乌芝芝找到了瓷姑。
瓷姑此时正在西南一角,将手伸入了海面,嘴里念诵起不知名的经文,一圈圈波纹随着她的吟诵荡开,所到之处怨念都被净化。
乌芝芝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潮生指的“消灭”是怎么一回事。
“浪费力气。”乌芝芝点评。
“怎么会是浪费力气?它们都保留着些许意志,能够沟通。”瓷姑反而不赞同乌芝芝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恶魂都杀死的做法,“像你那样做,杀孽未免太重。”
“我已经给过它们机会了,岛上的渔民就是我给它们最后的机会,若它们肯被渔民们乖乖超度,自然也不会落在我的手上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瓷姑并没有被说服,“若是……我说……我说如果它们之中也有不想伤人的呢?生为恶魂,它们无法选择。”
瓷姑忽而点了点水面,“就像它一样。”
“它?”乌芝芝看过去,马上了然,“它是想引诱你进入水域,然后吃掉你呢。就像人间的引路鱼一样。”
说着,乌芝芝就用灵力幻化出长绳将它捕获,那只恶魂以为鱼儿上钩了,猛地爆发出一阵力气想把乌芝芝拉入水域中。瓷姑被真相震惊到了,然后唇角拉平成了一条直线,显然情绪低落。
“果然荷风道人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乌芝芝歪头,“你知道【天光隙】里的恶魂是从哪里来的吗?”
瓷姑没有回答,但她的默不作声就是最好的答案。
乌芝芝:“它们不会有变好的一天,因为它们的光明面在上头。”
瓷姑吃惊地看着乌芝芝手指的方向,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你是指人间?”
“更准确的说,是修界。”乌芝芝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它有一个你们更加熟悉的名字,叫做心魔。”
“心魔?”
这是乌芝芝在第五次轮回中找到的真相,“人分阴阳,却不分善恶,智者掌握它,压抑它,或是与它和解,而更多的修者心性普通,他们选择了投机取巧的办法,用丹药或是法器咒语符箓将自己的心魔分离出来,然后……抛弃它。”
“心魔非生非死,非人非魂,无肉身可容载,也无灵魂可依附,不被天道所容。最后,它们找到了一处蛮荒时代留下来的秘境,躲藏其中,而后来被称为【天光隙】。经过漫长岁月的累积,它们终于壮大到了一个可怕的数量,这个秘境再也无法容纳它们。所以,它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容身之所。”
乌芝芝拍了拍她的头,“这是由修士带来的浩劫,与凡人无关,但总有更多的人因它们而死。与其可怜这些恶魂,不如可怜被【天光隙】所吞噬的城镇,无数凡人被卷入其中,不得好死。”
“这就是岛上渔民的由来吗?”瓷姑忽然问道。
乌芝芝也没瞒着,“是。”
瓷姑思考了一会儿,“你不打算放它们出去投胎吗?就让人一辈子给你干苦力?”
“他们……”乌芝芝盯着水面,转手投下一个火球,“他们出不去了。”
还不等瓷姑再问,本来还算平静的海域骤然升起一道巨大的水龙卷,不过眨眼睛,一条高达千米的巨型鱼怪出现在漩涡中央。
其容貌狰狞如同恶鬼,身体蜿蜒修长,瓷姑远远看见了其身体两侧无数的短足,脱口而出,“蚰蜒?!”
不对!瓷姑瞳孔骤缩,那不是什么小虫,那一双手短足明明是无数‘人’的手。简直像是……把无数尸身缝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