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不算太好,但也正常,毕竟这群千门?人先是帮许正明坑骗孟清心,又试图在赌桌上出千,盛拾月看着?曾经千门?师傅的面子上,有心照拂,却被金夫人闯入盥室,伤了叶流云,也让盛拾月多躺在床几日?,如此下来,态度能好才怪。
金夫人也料到这一幕,一声?不吭跪在不远处,仍由她奚落。
她本就生的温婉,经这段时间的折腾,身形更是消瘦薄弱,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盛拾月眼神一瞟,剩下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不耐地道:“你?要怎么解释?”
她最烦这种柔弱作态了。
那金夫人闻言,心中一松,暗道叶流云果然没骗自己。
两人在盥室之中,虽处于特?殊时期,可也有片刻清醒之时,金夫人见牺牲计谋不成,自然心焦,被连累的叶流云却不见气愤,反倒温声?安慰,说殿下不是外头所传的那么恶劣,让她不要多想。
许是叶流云的安慰确实有效,又或者是金夫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暂时忍下焦急。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许久,包括盛拾月、金夫人还有其?他千门?人,那田灵就是这时被叶流云知晓。
她咬了咬牙,抱着?横竖一死的决然心态开?口:“殿下,我?们是靠着?坑蒙拐骗为生不假,但此次入京,确实为了救人。”
“救一批无辜却被当做商品,贩卖给富商巨贾享乐的孩子。”
她重重一磕头,说:“求殿下救救他们。”
金夫人本名金镜怜,本是梁州弃儿,侥幸被几个千门?人收为弟子,也算勉强有了个家,可惜那几人年岁已大,在金镜怜十?几岁时就相继离世,故城再故人,反而到处是伤心回忆,金镜怜索性独自离开?,四?处游历。
而那些千门?人都?是她游历途中,救下的可怜人。
比如那田灵,虽有独特?天赋,却没有得到父母宠爱,反手卖到勾栏中,日?日?表演口技,却还要被打骂苛责,金夫人实在不忍,才花重金将她的契券买下,还她一个自由身。
其?余人各有各的可怜处,即便被金夫人救下,也无处可去,只能跟在金夫人身边。
而金镜怜身无长物,领着?那么一大群人,只能讲曾经习得千门?技艺教授给她们,她们便尊称金镜怜为夫人。
众人也知自己干的是坑蒙骗人的行当,所以只挑贪官恶商下手,骗来的大部分银两都?捐给被欺压的百姓。
盛拾月听到这儿,面色稍缓,又问:“那你?所说的救人又是为何?”
金镜怜见她态度有变,忙道:“这事还要从前几个月说起,我?们一行人本打算赶往汴京,瞧一瞧大梁最大的城池长什么样,却在汴京城外数十?里处捡到一小女孩。”
“她当时极其?狼狈,身上全是伤,若不是遇到我?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我?们才将她抬进?马车里,就有一群恶仆追来,我?们见状,只得先将这群人骗走,再躲到更远处,等?这小女孩醒来。”
金镜怜眉眼露出不忍之色,叹息道:“这小女孩就是之前出言顶撞殿下的人,她只是太信任我?等?,并不是有意冲撞殿下。”
盛拾月摆了摆手,倒也不至于和个小女孩计较。
金夫人一行人等?小女孩醒来,便忍不住询问她原因,那小女孩哭了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完一切。
她家住在汴京郊外,出门?玩闹时被人用布蒙鼻口,一觉醒来就被丢入一个黑暗牢房中,里头全是同年纪的小孩,只要哭喊就会被打,她的一身伤就是这样来的。
而被关在牢房中的小孩,每几日?就会被带走一批,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那一日?,她与七八个小孩被恶仆喊醒,简单梳洗后,给他们换上新衣,紧接着?就被带到一个十?分奢华的地方。
里头的大人都?蒙着?脸,像是挑选商品一般出价,买卖成功后,有些大人带着?孩子走到隔壁房间,不多时就孩童凄惨哭喊声?传来,而小女孩却被人带走,领进?空无一人的马车上。
她不知马车为什么没有人,也不知马车要去到什么地方,心中恐慌之下,就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幸运地跟在别人身后出了城,撞见金镜怜等?人。
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金镜怜等?人却清楚,心中又惊又怒,便商量着?入城救人。
“不可能!”听到这儿,盛拾月猛的站起,厉声?喝道:“天子脚下怎会有这种腌臜不堪之事!”
她一时无法接受,原地来回走了几步。
盛黎书虽然不是个很好的母亲,却是个极好的帝王,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免除大量税赋、严惩贪官污吏,即便放在大梁历任皇帝之中,也绝不输于任何人,可如今却在皇城之下发生这种事。
盛拾月虽纨绔,但却不是愚笨。
如按照金夫人所言,如此大批、长期的人口拐骗贩卖,绝不是普通人能运转的,必然有大批官员庇佑,甚至品级都?还不低,才能将这些事情?悄无声?息地全部压下。
他们是谁?
买家又有多少??
细思之下,岂不是半个朝廷都?烂完了?
盛拾月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掌心冒出细汗。
而金夫人又是重重一磕头,语气郑重道:“在此之前,我?们已将一批幼儿救下,就藏在城中一处小院里,殿下若是不信,可随我?去看。”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松了口气,盛拾月在外头的风评极差,就连他们这些刚入汴京的人都?知晓不少?,所以被盛拾月关押后,她们才惶恐不安,既不敢将这事说出,又想出那么拙劣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