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是我妈在时偷偷攒下的。”他缓缓开口,第一次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提起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人和事。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是江家私生子的事,直到那天,江夫人突然找到了我,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说到这儿,他双手不觉地紧了紧手中抱着的铁盒,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庞。
“她对我说,让我好好的,好好的待在江家。”
可面子重于一切的江家又怎么可能在知道他是私生子后还继续让他留下来。
“……所以我下乡,不让江夫人在江家难做。”
唐心月坐在单人床上,第一次听江北山跟自己说起他的身世,也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提到了江家人。
原来,他是自愿下的乡。
而对江家人,他提到了也只是那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江夫人。
所以,江家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只是冠了他的姓而已。”
江北山起身,去柜子里收起了铁盒,对自己口中的“他”也只有简单的一句“他不会轻易让我回到沪市”。
所以他才会在被问到会不会回沪市时担忧地说:“我家里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留在这儿,我也不是很确定什么时候能带你回沪市。”
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从金窝窝下到那穷乡僻壤,又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在大量知青都千方百计想要回城时,还要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孩子困在这里。
唐心月实在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因为跟能不能回沪市比起来,他更在意江北山的想法。
“我们可以不回沪市的。”
在江北山重新躺回到床上时,唐心月毫不犹豫开了口。
“如果那个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
可最后这句话她却没来得及说。
因为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她看见江北山带着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她。
不知是被唐心月真挚的情感给打动,还是因为俩人第一次对彼此敞开了心扉。
反正从那晚后,唐心月就明显感觉到江北山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人不仅会在她找不到堆料场而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陪着她满公社的转悠,还会在包产到户后张老幺不同意把田租给她时带着她提“钱”上门。
“啪”地一声把大团结拍在张老幺家那快散架的桌子上,吓的张老幺卧病在床的老妈和大哥还以为二人出了什么矛盾,二话不说就逮着张老幺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