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江北山究竟是怎么想到的这个办法。
反正从看到余师傅开着大卡车出现在伐木场外到现在拉着木料去往方林村,唐心月一直都处在发懵的状态。
不知江北山从哪里知道余师傅现在在自己经营卡车的事,也不知江北山在电话里是怎么跟余师傅说的这事儿,眼下她就迷迷瞪瞪的坐在副座上,听江北山和余师傅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
“您跑货运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吧?”
江北山递给了余师傅一根烟,正准备给他点着,就被余师傅一句话给拒绝了。
“戒了,不抽了,闻闻味儿就行了。”
余师傅笑了笑,然后就跟江北山说起了自己这本年多来跑货运去过的地方。
“一开始家里人不理解,说我这是开车开上瘾了。”
他笑,脸上露着幸福的笑,“女人们,都喜欢老爷们在家陪着自己,我理解,但家里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在公社开了这么多年卡车,除了能把这方向盘扳地溜儿转外,其他的我也擅长呀。”
“所以,还能怎么办,就这样混口饭吃呗。”
余师傅无奈地笑了笑,但唐心月却知道,能在这个时候有先见之明经营卡车的,商业头脑也差不到哪儿去。
想到自己日后说不定还要跟余师傅常打交道,唐心月也不管江北山还夹在二人中间,半倾着身子,绕过那人,兴致勃勃地就跟余师傅攀谈了起来。
被无视的江北山:“……”
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说声谢谢。
临近年底,街头巷尾的氛围也越来越浓,人们做新衣,买年货,没了计划经济的限制,每家每户买起东西来也更随心所欲了些。
烟酒茶糖,瓜子花生胡豆,没有哪家不是争着备的齐齐的,生怕家里要是来个亲戚朋友什么的都没好东西招待,特别是放开购买后的茶叶茶饼。
以前想吃的时候要票,现在想吃了还得凭关系。
这不,李大爷一大早就来村里茶厂守着,刚见到牛建国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就赶忙迎了上去。
“建国,前些天你答应大爷的五饼树茶今天能拿了吧?”
他摸着包里好不容易从老伴手里扣下来的二十块钱,一脸期待地看着正开起铁门的牛建国。
若今天还不能买到茶,怕是今年还得过个没滋没味的年,李大爷心里着急,见牛建国半天没打开铁门,愣是在大冬天的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来来来,我来。”
实在看不下,李大爷把牛建国往旁边拐,干脆直接上起了手。
“李大爷咧。”
牛建国蓦地被挤到一旁,正准备解释,一回头就见江北山提着一口袋树茶往他们这边而来。
见状,他从后拍了拍正捣鼓开锁的大爷,“李大爷,李大爷。”
等人看过来后,他又指着江北山手里的东西,对他道:“您别折腾了,北山已经把您的茶给送来了。”
李大爷从门锁上抬起头,江北山已经提着茶袋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大爷,您要的茶饼,”
江北山把手中的袋子递到李大爷面前,“刚去您家没见到您人,害我白跑了一趟。”
他很少跟人开玩笑,所以当他这话一说出来,牛建国和李大爷都傻在了原地,愣怔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李大爷赶紧付了钱溜之大吉,只留牛建国站在厂门外一脸问号地盯着江北山。
吃错药了今天?
默默在心里腹诽了句,他看着眼前满脸春风的男人,突然就想起那天某人屁颠屁t颠跟在自家媳妇身后,说要跟着去考察考察市场的场景。
他笑,忍不住打趣江北山,问其此番去二郎山的考察结果如何,果不其然回答他的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切顺利!”
江北山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牛建国本还有些纳闷顺利的点在哪儿,直到看到张老幺家的田里又堆满了尖田满田的木料,他这才反应那句“一切顺利”的意思。
感情一切顺利的是他媳妇。
牛建国吃了一嘴狗粮,正想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报仇雪恨时,方林村村口就出现了两道秀丽的身影。
“这就是你们当年下乡的地方?”
冯秋萍看着眼前贫穷落后的地方,实在不敢想象几年前唐心月站在这里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初唐心月为了不让她为难,义无反顾的下到方林村来当知青,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她不仅没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争夺者怀恨在心,甚至在给她的来信中也从没抱怨过一句。
那时的她只听人说过下乡知青的日子不好过,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难,没切身实际感受过这一切的她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现在,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这片土地上,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难”竟是这样的“难”。
迟到的获罪感让冯秋萍感到羞愧,她红着眼眶忍着眼泪,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听庄文静说她和唐心月刚到这里时的事。
“……其实刚来的时候,村民们对我们都不是特别待见,怪我们动作慢,嫌我们吃不了苦,特别是心月,你知道的,她人本就长的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会是干田里活的人。”
说到自己和唐心月刚到这里时的糗事,庄文静话匣子一打开就封都封不住了。
“那时候,我们知青和村民们一样,每天都要上三次工,挣工分就是我们当时最重要的事,你每天上工完成任务,村里的记工员就会给你记一天的工,像我和心月这种劳动力,一天下来基本就是八个工,然后到年底结算的时候,在根据自己这一年挣的工分分得粮食和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