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问秦越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去楼下打水,也没有问秦越为什么不回自己宿舍拿饭卡,他只是在秦越过来找他的时候,将秦越需要的,递到他面前。
忽然的,秦越心情又好了起来。
也许是有了光,又或许是身边多了个林绣生,原本阴暗幽深的走廊也变得不那么吓人了。
秦越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身上顿时一阵发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紧绷了这么久。他动了动有些酸胀的手腕,转头看向林绣生。
心想,真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又走到了一楼。
在秦越打水的时候,林绣生突然道:“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你也是大晚上的跑下来打水,结果还丢了饭卡。”他将手电筒对准秦越,笑得两眼弯弯,“当时我就想,这人真蠢。”
虽然只过去了三个多月,现在回想起来,秦越却觉得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他刚穿过来没多久,刚认识林绣生,满脑子都想知道林绣生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看起来确实挺蠢,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认为自己这个“活人”比这群“纸片人”要高贵。
“嗯。”秦越点头,“确实挺蠢。”
林绣生:“一开始我还觉得你特别中二,明明都十八岁了,看起来倒像是个初中生,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妄图通过自己对剧情的了解,从而改变自己和别人的命运,确实不切实际。非要让现实狠狠给自己一巴掌才能清醒。
秦越无比赞同:“骄傲自大,还不自知。”
林绣生被秦越逗笑了,轻咳一声,又故作正经:“不过呢,我也挺喜欢你这样的,简简单单,没有坏心思,对人赤诚。”
秦越愣了下,反问道:“喜欢?”
林绣生点头:“是啊。”
重要的人
“滴滴”
烧水器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秦越转头看去,水停了,无奈叹道:“每次打个水都要刷两次卡,真是麻烦。”
林绣生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心里却又莫名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侧目看着秦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饭卡,在机器上面靠了一下。
“滴”
很快滚烫的开水就从出水口流了下来,灌进了水瓶里。
“嗯,忍忍吧,”过了会,他才回道,“不过还有半年多就要毕业了,以后就不用来这打水了。”
说起毕业,秦越又想起原文中的那个暑假,以及暑假前的那几个月。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林绣生已经彻底黑化,给姜卓带来不少麻烦。只是林绣生做事比较隐蔽,一时间倒是并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后来有一次,林绣生的父亲找到学校里来,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林绣生的不孝。
原文中是这样描写的:头发花白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学校门口,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焦急地向每一个路过的学生询问林绣生在哪。当林绣生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浑浊的双眼中迸出激动的光,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林绣生面前,却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在自己褴褛的衣服上擦了擦,像是怕对方嫌弃自己手脏。
相信很多人看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唏嘘感叹,觉得林绣生现在这样实在是对不起父亲的付出。而就在大家都以为林绣生会有所触动的时候,他却是在所有人面前将男人狠狠甩开,让他滚。
孝道是刻在人骨子里的一种东西。
于是当林绣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愤怒的情绪被瞬间拉满。
男人伤心欲绝地跪在地上痛哭,一边说着对不起的话,一边又说着自己对林绣生的付出,他卑微讨好,却又满腹委屈的样子让人不禁看得动容。对比林绣生的冷漠无情,众人显然是偏向于那个可怜的男人。
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一个新的,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林绣生的理由。
有人扒出林绣生是父亲砸锅卖铁供了上学的,还扒出林绣生生活费全是父亲捡垃圾捡出来的,他们说林绣生用父亲的血汗钱去挥霍攀比,说他不好好学习浪费了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
林绣生又成了众矢之的,被人谩骂侮辱。
他们把林绣生的书包扔到水池里,在林绣生的座位上糊满胶水,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揪住他的头发狠狠给他一巴掌,把他关进篮球馆的厕所,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出来的时候身上都被尿骚味给腌入味了。然后他们就会说他是个脏东西,嘲笑他的无能和丑陋。
那是持续了很久的,全校性的霸凌,因为他们有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你看,一个不尊重长辈,只知道浪费钱的废物,就应该被惩罚。
关于林绣生和他父亲的事情,秦越不知道真假,但他只要一想到林绣生最后那段时间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心里就猛地一阵抽搐,痛得他浑身发抖,直接蹲了下来。
林绣生以为他不舒服,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越睁开眼睛,紧紧抓着林绣生的手,在确认这只手是温暖的,柔软的之后,才又松了口气。
“没事。”他道,“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他拉着林绣生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将手松开,看着烧水器道:“水满了。”
林绣生这才发现水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满了,多余的水正从瓶口汩汩地往外冒。他连忙又刷了下饭卡,让水停住,皱了皱眉,有些懊恼地道:“是真麻烦,刷一次打不满,刷两次又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