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中的粗烟早就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烟头的火光闪了闪,最终被锦桢一脚踩灭,留了截血红且斑驳的脚印。
“九百……”
男人的眼眶泛起血色,他到这时竟还能大概记起辛城头牌那号称“一夜千金”的数字,也不过也就值这个价,于是抖着手比出数,嗓音嘶哑地求饶,“你,你放过我……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绝对多于这个数……”
锦桢毫无怜悯之心地摇了摇头:“还是错了。”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捂住脖子,锦桢这回却先往他嘴上划了一刀,皮开肉绽。
“见谅,你话太多了,我不爱听。”
这回男人甚至连痛苦的咽呜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成为了摆在桌面上的第三颗人头。
“好看,”锦桢歪了歪头,朝着坨子扬唇一笑,面容几乎被月光照出了几分与环境割裂的明媚感,说出口的话却依然如同阎罗鬼煞,“就剩你了。”
“知道为什么你们都猜不对吗?”他有些惋惜地低头看去,用沾着血的指腹抚摸上了坨子的脸庞,语调轻柔,“因为这是买命钱,价格高昂一点才是正常的。”
“可惜你们没有人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价。”
锦桢盯着面前这个名叫“坨子”的男人,对方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一滩只会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烂泥,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只会自顾自地跪在地上作揖,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在胡言乱语。
很难想象这人几分钟前还有着副怎样高傲的嘴脸。
“跪我也没用,没用的,”锦桢突然短促地笑了几声,胸口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着,“这笔钱如果买不到你们的命,就得用来买我的了……”
嘭——
斜后方的窗户被人一脚踹开,也不知道锦哲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面不改色地从这个几乎只有他一半宽的地方翻进来。
“好了,别发疯。”
他径直走向锦桢,以一种近乎是环抱的姿势站在对方身后,随即握住了那只轻轻颤抖着的手,用力一刀捅穿了坨子的胸口。
锦桢的低笑声戛然而止,他扭过头,直到胸口的起伏平复后才蹲下身,补了一刀,将对方的脑袋连同另外三颗一起,整整齐齐地摆放完毕。
随后,锦哲打开了反锁的屋门,靠在门边。
锦桢扯了下嘴角:“知道了,走吧,你这个没有美感的家伙。”
锦哲这才在锦桢路过他身边时漏出了一声笑。
“笑什么,”锦桢顿时停下脚步,有些神经质地闻了闻衣袖,“是我身上沾了什么味道吗?都怪那几个人太臭了,搞得我都有点想戒烟了……”
“没有,没沾上,”锦哲低头摸上锦桢的手,用手帕帮对方擦去了指尖的残留血迹,柔声说道,“但烟还是可以戒的……”
锦桢轻笑一声,伸手拽过对方的衣领,两人在巷角阴影里接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你来得很及时,”锦桢松开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仍维持在一臂之内,“等过两炷香的时间,我们再去凉山。”
锦哲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为什么?”
两炷香,也就是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只怕是有人要趁着这个空档捷足先登了。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温言头一回找人办事,他找了我,”锦桢靠在巷里的墙上,缓缓说道,“可我为了探他口风,逼得他差点当场给自己灌出个好歹来……就为了求这么一炷香的时间。”
“……甚至还不是为他自己求的。”
锦桢说着,伸手攀上锦哲的胸口,冲对方挑了挑眉:“温言知道你一向会听我的,所以照道理,我们两个人合该一同手下留情,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直接买一送一,给这位柏二少爷两炷香的时间……”
“……他要是再做不完这些事,也就蠢得活该被烧死了,省得温言以后还忍不住为他这个废物劳心伤神。”
所谓“照道理”,照的到底是哪来的歪理……
锦哲心里这般想着,却没再多问。
他嘴皮子功夫显然没那么利索,只能道:“阁主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不说我不说,温言更不可能说,哪里还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锦桢笑了起来,眉眼上挑,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媚意,“况且我们本身不就是在搏命么,未来要是哪次搏输了,大不了一起死呀。”
“我总说不过你,”锦哲叹出口气,轻轻攥住了对方在他胸口和肩头四处点火的手,“别随便说这种话。”
“放心好了,我不会随便让你陪我一同犯险的。”
锦桢的手被抓住了也不老实,曲起手指在对方掌心处挠了挠,痒得锦哲瞬间泄了劲,松了手,重新放任对方掌握主动权。
他听见锦桢的声音飘散在风中,轻如呢喃。
“毕竟我可最舍不得你了。”
草环
“搜山。”
随着柏平昀一声令下,身后跟随着的几对人马井然有序地向着不同方向分散开来。
柏清河三人藏起面容,混在了队伍最后方,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随着忽明忽暗的火把一道消失在了铺满夜色的山中,才重新冒头出现在柏平昀身后。
“不愧是大帅,训练得可真好啊。”望尘张嘴望着远去的人群,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才哪到哪儿。”
柏平昀微微仰头,发出一声轻哼。
“望尘你少捧他两句,省得这老头等下又要得瑟。”柏清河心下羡慕,不知道自己手里那拨人得多久才能练成这般,却也不想让这老头就这么占尽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