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衣女人起身离开,粉衣女孩才注意到那一桌的空碟子:“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给我留啊!”
女子
半个月前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不过六月初,地上的土便冒起了烟,河里的水随便摸一把都满是热意。山中的树木枝丫疯长,却也不能挡住烈阳。午日的光斑驳的洒在草木丛林间,也洒在林中晃动的纤弱身影上。
叶子背着半人高的小竹篓,一手握着镰刀拨开前方的杂草,一手拾起镊子挑拣眼熟的药材往竹篓里丢。山里草木繁多,不时有枯枝树叶从她细嫩的肌肤上滑过,她却似浑不在意,瘦削的身影灵活地在山间穿梭。
午时的阳光最是毒辣,叶子行了半柱香的工夫,便感觉后背湿了一片。她隔着竹篓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浅浅地喘气,鼻尖上的汗珠随着动作起伏一跃一跃的闪着晶莹的光。细长刘海被汗水湿成了一缕,乖顺服帖的搭在额头上。那双细瘦的手依旧握着铁制的镰刀与镊子,这手生得秀气,却带着些不健康的苍白,火热的阳光将那细薄肌肤下的血管照得几近透明,若没有掌心那些薄茧,倒真像是一双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的手。
然而这双手,采集过的药草足矣堆满一间屋子,在它主人身上扎过的针数以千计,俨然是半个名医的手。
此山中草药丰足,虽不名贵,却可自用。叶子近几年过得还算安稳,也算是托了这处宝地的福。
叶子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掂了掂已经装了小半高药材的竹篓,心道:此番收获不错,若是还能有幸能够碰上那老山参,往后几个月便都不用再入山了。
她嘴上哼着愉快的小调,又往杂木林深处走去,地势逐渐开阔,有一颗长须长足的人参,攀附在一处斜坡的针阔混交林处。
此参根部肥大,有明显分叉,打眼瞧上去还真像一个人的头和四肢,似乎年份不浅。
她收起镊子和镰刀,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并从中取出一条粗麻绳放在手上掂了掂,随后将麻绳一头套在坡顶的树干上,仔细地打了个结。又顺着往外拉扯两下,确认没有松动,这才拽着绳子小心翼翼地朝斜坡中央的人参够去。
只是这人参生长的位置确实有些蹊跷,也难怪这些年都没人采摘。
叶子拽着绳子在半空中荡了好一会儿,有几次都差点能够着人参了,却又被荡了回来。不过是差之分毫,却是怎样都够不着。
几番下来叶子也有些急了,待她重新站回地面,索性扯着绳子最大距离往后退,直至把绳子扯得绷直,才吸足一口气,猛然前冲,娇呵一声,踏离地面。
此时叶子只单手挽着绳子,另一只手臂长长张开宛如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急速朝老山参冲去。
快到了,叶子空出的那只手使劲,勾着老山参最粗的那根须,猛的向下一拽,将其连根拔起。
叶子兴奋之余,却忽略了另一只手的力道,一时间她整个人脱离了攀附物,摔在斜坡的枯叶上。
这一场变故始料未及,叶子一手拽着人参,一手护着头,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以减少与外界的接触面积,像个球似的往下滚。
还没来得及数清自己滚了多少圈,叶子的身子便撞在一棵树干上停了下来。
得亏这一路上铺满了经年累月掉落的树叶,又亏得叶子反应够快,若换做旁人,兴许小命休矣。
绕是如此,叶子也不好受,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疼的厉害。她靠着树干坐下,猛喘了好几口气,才咬着牙缓缓抬起胳膊,疼是疼,但是还是能自由活动。
如此折腾一番,日头已快要落山,她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到了晚上,很多凶猛野兽成群出现,赤手空拳的她便很难保全自己。
她也不打算回去捡自己的竹篓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下所处位置,找到一条最快离开的路。
以往叶子进山之前都会提前绘制地图,去的地方也都还算熟悉。如今这一摔,却把她摔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这山林大得很,很多地方她都不曾踏足过。
幸而她从小学习奇门数术,对空间地理有着很强的感知力,如今要根据日头地形摸索出路,倒也难不倒她。
叶子将人参揣进衣襟里,捡起一根粗树枝,作为临时拐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却被脚下的阻碍磕得差点又摔一跤。
叶子蹲下身,拨开脚下枯叶,地上出现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
此人满脸血迹污痕,看不清样貌,双目紧闭着,一只手死死握住长剑,看着像是江湖中人。
她穿着的这一身衣服面料看着价值不菲,却被血迹沾染得看不清原来的底色。身上几处伤口已隐隐泛黑,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化脓,形状可怖,瞧着多半凶多吉少。
叶子这些年离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很远,却也还是见过几个江湖中人。
叶子看着这人抿了抿唇:又是一个被仇家追杀的江湖人士,悄无声息地葬送在了这荒郊野岭。
“我须得赶在天黑前出山,来不及将你好生安葬,对不住了。”叶子叹了口气,将枯叶重新盖回那人身上,起身正欲离开,裤脚却被一只手拽住。
叶子低头,躺着那人张了张嘴,虽未发出声音,但应当是在求救。
“竟然还有命,好吧,或许是你我有缘。”叶子重新蹲下身,牵着那人的手搭上自己肩膀,在那人吃痛的闷哼声中,勾起她的一条腿,将人斜斜的驮在背上。
哪怕是平常,背一个比自己还高些许的成年女人,对叶子而言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如今她还有伤在身,竟能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托住背上的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