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到心口这么疼?
有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江平发现自己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额角也开始发胀,大脑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怀着委屈又愤怒的情绪来回挥舞着,试图让他想起些什么,江平咬牙和身边的秦筝提了一句,只当自己是喝酒喝的头晕,准备去门口吹吹风。
门口的大门虚掩着,夏沫和白阳两个女孩一见如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江平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冰凉的夜风已经抚过无数次,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很难受吗?”
在一片费解中,一个略显陌生的男声在身边不远处响起,江平抬起头,看到了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最初的猎人里最神秘的那位存在——档案室的【树】。
真名:尤加·特拉斯,在几天前刚刚和白敬泽提出了辞职申请,这次前来这场聚会也算是提前举行了一次告别仪式,免得之后还要麻烦。
“树先生……?你怎么知道?”
江平按了按自己的额角,那里依旧疼的厉害,看不见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无论大脑的疼痛多么剧烈,他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我知道。”
在地下城退去的现在,一头银发中依旧夹杂着几缕枝条一般,整个人就像是一棵生长在花园里的树的神秘档案员轻声开口:“在一切结束的墨提斯神茧事件之前,我和一个人有过一次对话,我问他他是否真的就这样放弃了那些爱他的人,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说……‘如果还想要希望的话,那就去寻找我吧。我在每一个地下城中,每一个人的精神孤岛中。’”
尤加用吟游诗人般的语调吟唱道:“该怎么去见证,又怎么去铭记,爱他的人看着他走向绝望的命中注定却无能为力。虽然那家伙大概会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是江平先生,你现在该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如此柔和,婉转的像是夜莺的吟唱,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穿了江平的脑海。
江平握紧了手,他能感受到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发出玻璃碎掉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破碎的,已经无法在拼合,但是依旧鲜明的记忆。
独独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尤加站在那里,说不上漠然还是悲伤,他只是用一种记录者的眼光看着江平,完全接受他接下来做的一切决定。
不过即使是尤加,也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滴答。”
有液体流动,最后不堪重负地滴落下来,江平神情恍惚地去接,却在自己的脸侧摸到了鲜明的水渍。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的。那么绝望的情况你都没有哭。”
尤加叹息一声,他未说出口的疑问同时也是江平对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局,你却落下泪来了呢?
啊啊,是啊,最初的猎人们那些前辈都回来了,死去的人也几乎全都回来了,可偏偏那个完成了,推动了这一切的人没有回来。
自己实在是太笨了,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美好一定是有代价的,却还在自欺欺人,甚至因为那个混蛋的一句话,就真的全都忘记了。
江平失去了力气,他几乎跪倒在地,喃喃道:“江传安……你真的是个疯子……自己把自己放逐了还不够,居然还抹掉了所有人对你的全部记忆……”
尤加看过去,却发现声音颤抖的青年眼中已经没了泪水,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哪怕是你亲自阻止我去救你……我也不会放弃的。”
江平很快再次站了起来,他咬牙看着尤加,却好似在透过他与另一个人对话,眼中亮着冰一般的火焰。
于是本来应该离开,不对世界多加干涉的尤加听到自己鬼使神差地开口:“好啊,我来帮你。”
他看到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大冒险”换来的“真心话”
“我们也要去!”
江平猛地回头,他看到了因为担心他而冲过来的秦筝,和少见的出现了异样表情的林司尘。
江平在刚刚的派对上离开的有些突兀,即使是秦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更何况还有一向擅长揣摩人心的林司尘。
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跟着江平的脚步,一起走到这里来的,显然刚刚尤加与江平的对话,他们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怎么……”
江平征住了,林司尘指了指自己的额角:“你以为这几天只有你感觉不对劲吗?那也太小看我俩了吧?”
诡异的记忆抽离感这几天一直萦绕着林司尘和秦筝的大脑,虽然记忆平淡无波,但是灵魂深处的刻印无时无刻不在鸣叫着,他们失去了什么。
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林司尘和秦筝一开始并不知道,甚至思考这会不会是自己因为银月消逝而产生的记忆错乱,但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情感共鸣又过于强烈,好像虽然意识忘记了,但是身体仍然记得。
不够……在与银月的战争中,回归的人还不够。
还有人在经受银月带来的痛苦,还有人没有来得及回到已经回溯的莫比乌斯环,还有人在沉默地,为了现在美好的一切,付出着他们所不知晓的东西。
否则的话,为什么心脏会如此疼痛,像是在代替眼睛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