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韫:“……”
啧,那小呆瓜还是个替罪的小倒霉蛋。
雅间的门很快从内而开,谢幼旻狐疑地探出脑袋:“谁叫我?”
知韫后撤一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岳潭端稳托盘,低眉顺眼地站在她身后没作声。
谢幼旻看着这场面喉间一哽,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卫听澜听出了侯跃的声音,也探身出来向外看。
侯跃一眼望见他,顾不得旁的,几步跃上了楼,匆匆向他行去:“小郎君,出事了!”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祝予怀走到他们身后时,还是听清了一句:“……高将军坠崖了!”
祝予怀心中骤然一沉,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侯跃没避着他,着急地加快语速:“小郎君出府后不久,便有身份不明的人往门房递了消息,说高将军他们行到图南山一带时,马匹突然失控,拖着方先生的马车冲下了悬崖!高将军与方先生当时都在车上,事发突然,将士们没、没来得及……”
卫听澜死盯着他,又回想起图南山中的那个雪夜,他眼睁睁看着冷箭穿透高邈的肩膀,却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高邈死在图南山的命运,无法改变吗?
他的呼吸难以遏制地急促起来,推开侯跃,抬步就要往外去。
“小郎君!”侯跃用力抓住了他,“且听我说完,训哥一接着消息就赶去了,走前托我传话,此事有疑,未明了之前,您可千万莫要冲动行事!即便、即便消息是真的……”
他顿了下,不觉红了眼:“高将军与方先生吉人自有天象,定不会有事的。”
卫听澜身形颤了下,周身冷得像结了层寒冰,攥着门框的手用力收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幼旻离他最近,惊惶地望着他手下隐现裂痕的雕花门框:“卫二你你你……你可别发疯啊!”
祝予怀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看见卫听澜的手用力到发白,忙从后拉了拉他的衣袖:“濯青,消息是真是假尚且未知,你先冷静。”
谢幼旻忙跟着应和:“就是就是!那么大的事,禁卫怎么可能没动静?八成是假的!”
卫听澜没有抬头,只艰难地哑声道:“我知道。”
祝予怀见他理智尚存,便又轻声劝:“门口不便说话,不如先请人进来。”
卫听澜勉强定神,点了下头,示意侯跃先进屋。
他看了眼立在远处的知韫,不欲在此时节外生枝,索性道:“世子既然倾慕那位姑娘,不如去与她谈谈心。”
谢幼旻惊慌失措:“啊?啥?你等会儿——”
门“哐”的一声在他眼前无情地合上。
祝予怀也知道此事不便牵扯上寿宁侯府,只是心下想想,还是不大放心:“幼旻一人怕是周旋不来。”
谢幼旻正在门口抓耳挠腮,忽见易鸣面无表情地开了门,伸手把他往边上一扒拉,自己也走了出来。
关门声在两人背后响起,谢幼旻面露同情:“你也被赶出来了?”
易鸣被这“也”字噎了下,心说我可不是来和姑娘谈心的。
“公子让我来守门。”
得想办法把那劳什子的花魁快些打发走。
谢幼旻身后,知韫已莲步轻动向这边走来,易鸣冷静地看了一眼,伸手把谢幼旻拨了个面:“外面的天地更广阔,世子,勇敢去吧,这儿有我。”
谢幼旻惊恐:“啊,啊?你在说些什么啊??”
屋内只剩下祝予怀、卫听澜与侯跃三人。
侯跃不再顾忌,迅速从衣襟里摸出枚纸条递上:“今日郎君离府后,有人往门房送了枚蜡丸。徐伯说那人黑衣遮面,只匆匆说了句‘阳羽营急报’便走了。蜡丸中封着的便是这信笺。”
“阳羽营?”卫听澜接来扫了一眼,上头的只言片语与侯跃说得大差不差,字迹潦草,没有署名。
他翻开覆去看了几遍,皱紧了眉。
阳羽营有要紧情报应当先递进宫里,按照明安帝的作风,大约会拖延些时间,润色好说辞再安排宫中禁卫转告给他。
高凭鹗与他不过一面之缘,阳羽营怎敢越过皇帝擅作主张,直接将信递到他府上?
祝予怀也觉得不对:“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捏造假消息,想诱你出城查探?”
卫听澜算了算时间,若无意外,高邈现下应当快要越过图南山,继续往西北去。
他即便现在就出城,纵马狂追也得费些时间才能追上,若是因为心急闹大了动静,惊动了皇帝,恐怕还要以为他潜逃了。
侯跃想起刺杀案,紧张起来:“小郎君万不可孤身出城。刺客的事还没查明白,这万一是他们冒充阳羽营递的假消息,那就极有可能在途中设伏,故技重施。”
卫听澜也想到了这一点。
瓦丹细作想要挑拨澧京与朔西岌岌可危的关系,若他真被这消息引出城,就算不死在刺杀中,身为景卫名义上的统领无诏出城,也势必会犯了皇帝的忌讳。
祝予怀见他不语,宽慰道:“经了刺杀案,高将军必定会提高警惕,即便有图谋不轨之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濯青,且再等等,兴许事情没有那般糟。”
卫听澜心里逐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又问道:“于思训几时走的?”
侯跃忙道:“约莫半个时辰前。训哥是扮作寻常百姓混出去的,脚程兴许慢些,等出了城自会换马快行。他说了,一有消息便会以信鸽传讯回来,只叫我们静候几天,不要轻举妄动。”
卫听澜闭目做了个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