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纱幔,他还能装着不知道是穗和,纱幔撩开,他与穗和就避无可避了。
穗和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纱幔。
她害怕在这样的情形下与裴景修四目相对,却又隐约期待着宋妙莲真的将纱幔拉开。
这样的话,裴景修以后大概也没脸再纠缠她了吧?
漫长又煎熬的等待中,宋妙莲扑哧一笑,在裴景修额头戳了一指头:“一个粗使丫头而已,瞧把你吓的,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除了我你谁都不要,平妻姨娘通房外室全都不要,你若答应我,我就让这丫头出去。”
裴景修错愕地看着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让穗和来送水,定然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羞辱穗和,彰显自己正妻的地位,好让穗和彻底死心。
早知如此,他该让穗和留在东院的。
倘若此时穗和在东院,就可以避免眼下这尴尬的场面。
裴景修后悔不已,隔着纱幔,看着穗和影影绰绰的纤细身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你快说呀,你不说,我可把丫头叫进来了。”宋妙莲娇笑着催促他。
“别……”裴景修无奈妥协,“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夫君真好,我也爱你。”宋妙莲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将纱幔撩开一条缝,对穗和得意道,“都听到了吧,还不快出去。”
“是。”穗和应了一声,福身道,“祝郎君与娘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回应,转身向外走去。
她已经虚弱到随时都会倒下,却将腰身挺得笔直。
裴景修仍旧靠坐在床头,目光却透过纱幔追随着穗和的背影。
他看着穗和腰背挺直走得毅然决然,心中不禁一阵惶恐,彷佛穗和离开的不是这间新房,而是他的生命。
那个弱小的,可怜的,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正在以从未有过的坚定步伐,一步一步从他的生命中离开。
“穗和……”
他失控地唤了一声,起身就要去追。
“夫君衣冠不整,想要去哪儿?”宋妙莲拉着他问道。
裴景修猛地回过神,犹豫片刻后,颓然坐回到床上:“时辰不早了,歇吧!”
穗和回到下人房里,劳累了一天的丫头仆妇们都已经睡去,唯有雀儿还在门口等她。
见她回来,雀儿忙上前将她扶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穗和摇摇头,实在没心情说话,催着她快去睡觉,“你累了一天,赶紧睡,不要管我。”
雀儿扶着她在床上坐下,把自己重新煮的姜汤端给她:“我方才又去煮了一碗,娘子快喝了发发汗,再好好睡一觉,兴许能好些。”